楼冠尘作为楼家嫡子嫡孙,即使结契出嫁的对象身份不高,婚礼依然举办的十分隆重。城堡内张灯结彩、十分喜气。而因为帝王赐婚的缘故,无论是楼家嫡支旁系,还是同样位于黑色帝国权力顶端的豪门权贵们,也纷纷前来参礼,彰显身份地位的奢华礼物更是堆满了楼家主城堡的偏厅。
不过婚宴办的再热闹,对这些参礼的宾客们来说,也不过是藉此机会热闹一番看看好戏,再评头论足一番。因此,不少外表光鲜的宾客们,在三五成群、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这场完全不匹配的婚礼和楼家的反应:
“楼家还真是大手笔,还以为楼冠尘在这种情况下都没被收回赐婚,算是彻底成了弃子呢,没想到楼和朗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弟弟!”
“可不是,昨晚那艘微型战舰一路从楼家城堡飞去第三集团军的驻地,楼和朗带着楼冠尘从中央控制舱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契者就算伴随战士出战,从来都是躲在战士机甲内的,又不是本身有军衔的契者。听说楼和朗申请微型战舰的时候,可是提了以后由楼冠尘全权控制的。楼和朗为了保证弟弟的安危,真是够拼的。”
“楼家在军部声名赫赫,楼和朗的申请获准也不奇怪。可是真这么担心,又何必同意这个不正常的赐婚。”
“你疯了,小声点!这可是陛下赐婚,楼家当然会接受,正好彰显他们的忠心不二。”
“就是,你看楼永宁还是公认的最有前途的少将,对这桩婚事不也没有丝毫异议,我听说,他为这个契者儿子掏了自己大半的私库,要真是不疼儿子也不至于这样。”
“哼,再多的好东西,也得有命享受。听说楼冠尘简直恨他入骨,楼永宁这一次,只会吃力不讨好!”
“咦,还真是。听说皇室根本不喜欢祐珥,要不也不会连个女契者都不肯赐。楼冠尘以后是祐珥的契者,将来肯定得不到皇家喜欢,楼永宁要是一直表现的对楼冠尘看重,说不定连他之前表现的忠心都会打折扣。”
“那不是两面不是人?”
“哈哈哈,巴巴的舍弃了疼爱的幼子,结果还可能得罪皇室,楼永宁也不过如此……”
几个城府不深的权贵子弟越说越过分,声音里的轻蔑不屑和眼底闪烁的嫉恨,将这些年轻贵族脸上的幸灾乐祸表露无遗;一些老成持重的贵族则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周围这些嘲笑恍若未闻,只偶尔对视一眼,露出彼此会意的笑容。
楼家三小姐楼觅云正忙着招待同龄的客人,听到那些议论,笑脸不由凝滞。她到现在还记得,看到几乎堆满楼家大厅的奇珍异宝时心里疯狂涌现的嫉妒,尤其是那块梦寐以求的九点青砂兽的兽晶石,竟然都成了楼冠尘所有!
偏偏身边还有不识趣的人喋喋不休的表示羡慕:“觅云,楼家不愧是传承五百年的贵族,你堂弟嫁给一个平民的战士,竟然都能得到珍品,等你嫁人,楼家的陪送会更多吧?”
其他的几位贵族小姐或半遮半掩的打探,或彼此窃窃私语、笑成一团。
眼看着楼觅云的脸色越反难看,之前和楼冠尘争执引起轩然大波、在这一天却还是盛装打扮,跟着裘夫人出现在楼家城堡的裘虹,此时弱弱的说了一句:“楼三小姐是楼家二房,虽然和楼冠尘一样是嫡系,不过楼二爷似乎是普通人吧?身家不如楼永宁少将丰厚也正常,你们现在这么说,到时候,也太让三小姐为难了。”
说完,裘虹还对着楼觅云关切的笑了笑,一副为她好的样子。
楼觅云气得满脸通红,她的父亲楼永盛是唯一没有觉醒的嫡系男丁,二房在楼家的身家甚至及不上拥有二代优秀战士的旁系,只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强一点。楼觅云平日里最忌讳这一点,这下子被裘虹当众揭露,恨得她当场就撂了脸。
只是不等她发话,她的同胞兄长,也就是楼冠尘的四堂兄楼星纬机警的拉住了她,飞快的找了个借口,拽着楼觅云矜持的匆匆赶往二楼偏僻的角落。
“哥,你拉我做什么?”楼觅云吃痛的揉着手腕。
楼星纬阴沉着脸教训:“你刚才想说什么?你别忘了,我们现在代表的是楼家的脸面,要是你说出半点冠尘的不是,祖父第一个不放过你!还是说上次两位皇子来访的事没给你提醒?”
楼觅云刚想反驳,想到那次她偷偷带着四殿下和六殿下去楼冠尘后祖父阴鸷的眼神,心中一惊,连忙点头:“哥,我知道了。”
她说完,看着走廊都被布置的奢华无比,又想到刚才裘虹的话,终究意难平的恨恨道:“哥,你说五叔给楼冠尘种植间也就算了,那块九点青砂兽的兽晶石,足够做三枚空间钮的,送给楼冠尘完全就是浪费了!连皇家都少见的珍宝,应该制成空间钮以后上交家族才对。要是没有楼家,五叔就算再厉害,七级异兽的兽晶石也不是能轻易得到的吗?哥你很快就是三级战士了,却连一枚空间钮都还没有呢!”
楼星纬气的脸色铁青,他知道妹妹和五堂弟不和,可没想到她这么没脑子。五叔是什么人,他只是面冷,又不是傻了,自己的东西不留给儿子难道要给隔房的侄子,尤其五叔和他们的父亲同父异母,从小就不亲近。空间钮这么珍贵的东西,祖父也只给过嫡长孙楼知行,连二堂哥楼和朗的空间钮,都是他凭借着军功被军部奖励的。
“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可以去问问祖父!”楼星纬不耐烦了,冷下脸盯着楼觅云:“我警告你,今天皇室也会派人来,你注意别给我们二房抹黑!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楼觅云一滞,没敢和自己哥哥顶嘴:“哥,你别生气,我也只和你说过!”她伸出手,撒娇似的拉住楼星纬的衣袖,带着委屈的眨巴眼睛:“哥哥,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和外人说起过,就是心里觉得不舒服。要是冠尘没有嫁出去,五叔的东西给他我也不觉得什么,可是你看他嫁给一个奴隶出身的战士,我……”
楼星纬脸色回暖,看到妹妹委屈的样子,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他当然也对楼永宁的大手笔心里不舒服,想了想,低声的提点:“楼冠尘不过是表面风光,你就忍一天而已,以后想见面都难了。”
楼觅云一听,脸上顿时笑颜如花,眼珠子转动了下,好奇的打探:“哥,那他们说的皇室不喜欢祐珥,是真的吗?那为什么还要赐婚?”
楼家怎么说都是顶级权贵,契者更是珍贵无比,如果不是看重祐珥,陛下又怎么会把楼冠尘嫁给他呢?出身高贵的女战士或许不多,可是喜欢同性的权贵子弟不少,楼冠尘轻易就可以为楼家得到一门强大的姻亲才对。
楼星纬眼里闪过讽刺,十分肯定的点头:“那还用说,要是真看重,祐珥六年前成年,就该赐婚女契者了。”
“真的吗?”楼觅云惊喜的问。如果祐珥被皇室厌弃,那楼冠尘可就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当然,皇家的几位皇子都是天纵奇才,尤其是年龄接近的四皇子和大三岁的二皇子,之前一直被誉为百年来最优秀的战士,结果冒出个奴隶出身的祐珥,自进入战士学院起就把他们压制的抬不起头。几位皇子和王妃最讨厌的就是他了,要不是祐珥在军部战功卓著,又进入五级巅峰,匹配契者迫在眉睫,陛下怕落人口实,才不得不动了赐婚的念头。冠尘的出身和性别,无疑是最合适的。所以……”
兄妹俩的谈话越行越远,拐角处,楼和朗担忧的看向沉默不语的弟弟:“冠尘,你别多想。”他结结巴巴的试图安抚:“陛下要真是不待见谁,根本不需要这么迂回。何况我楼家在军部立下赫赫战功,陛下为了一个祐珥这么做,只会令人寒心。”
楼冠尘收回视线,楼星纬兄妹的话,让他对祐珥兴趣更浓了。一个令帝王如此戒备却又不能光明正大镇压的战士,楼冠尘眼里闪过深深的笑意,冲着这位十分矛盾的兄长低低一笑:“二哥,那不是很好吗?星际实力为尊,能把几位殿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真是令人期待!”
楼和朗一愣,满是错愕的看向眉眼含笑的楼冠尘。这个弟弟从昨天再见面,似乎完全退却了稚气,不再如过去那般跳脱飞扬,从容淡雅的气度显得成熟了很多。可是,真的连这桩明显存疑的婚事都接受良好吗?他不由的想到了之前的传言,和母亲转告他的质疑,眼里闪过一丝难过。
“冠尘,祐珥他,的确是很优秀的战士。”楼和朗肯定的说完,将一直怀抱着的紫晶兽递到楼冠尘怀里:“时间差不多了,祐珥很快就到,我们去和祖父辞别,然后我送你们去契者公会。”
楼冠尘低头看了看乖乖趴着的白团子,手指在它脖子下方一块精巧的浮雕上拨动了两下,轻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难得升起一点不自在。即使心里打定了主意,也不觉得自己会畏惧祐珥,可怎么说今天都是他结婚的日子,到现在他却连即将绑定一生的另一半的面都没见过,这是他最荒诞的梦中都不可能梦见过的婚礼,难免有种随时一脚踩空的紧张和虚幻感。
楼和朗也怕自己多说多错,想到能做的也都做了,只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紧接着却又为掌心下消瘦的触感而心生复杂。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宴客大厅有着一瞬间的凝滞,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楼冠尘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周,注意到主席台旁正冲着他们招手的萧又涵,还有她身边站立的面无表情的楼永宁,周围都是昨天才见过的楼家人,外祖萧家的十几人远远站着,那个祐珥看起来还没到?
他心不在焉的跟着楼和朗走上前,对着楼家老爷子和父母叔伯们等亲人见面。不过是走个流程,该说的昨天也都说了,当然,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叔伯们赠送礼物,一家之主的楼翰池则是一通冠冕堂皇的训导,和不知道第几任的祖母难掩慈爱的关切之意。
也只有看到萧又涵一脸强忍的泪意,楼冠尘心中才升起一点不舍,只是他的注意里很快转移到萧又涵左手那枚明显是空间钮的黑色指环上。
楼和朗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声的解释:“是父亲新给的。”
楼冠尘嘴角一弯,面带感激的看向楼永宁。在楼家的这段日子,多亏了萧又涵一直关心照顾。她甚至还打算私下购买仆从奴隶陪同楼冠尘出嫁,被楼冠尘婉言拒绝了。即使这份关切之情不是给他本人的,可是被关爱的的确是他,这对自幼失牯的楼冠尘来说,实在弥足珍贵。所以离开楼家,楼冠尘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这位性情过分软弱的母亲了。现在看来,楼永宁虽然性子冷了点、脾气更是和大多数战士一样的急躁易怒,可是对萧又涵这位契者妻子,至少是在意的。
楼永宁一下子就注意到小儿子的目光,顺着看到萧又涵的手以后,却冷冷的瞪了眼楼冠尘,然后才收回视线,再也没有看过来。
楼冠尘神情自然的笑了笑,他当初拿空间钮也很心虚,楼永宁没从他身边取走空间钮,已经算是大方的了。何况有了之前的争执,他也不指望和楼永宁修复关系。
反而是楼和朗,被父亲的反应吓了一跳,抬手就想安慰弟弟。不过不等他说话,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侍从的提醒伴随着六皇子乌弘尧的笑声传了过来。
“哈哈哈,冠尘,你看是不是很巧,我们在门口正好遇到了祐珥,你还不快点过来,好像还还没见过祐珥吧?……”
楼冠尘还没反应过来,被楼和朗拉着转过身,直直的撞进了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发男人大步走来,周围衣冠楚楚的宾客就像虚化了一般,楼冠尘几乎是失态的脱口而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