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正则怀疑自己记错了。
或许是产生了幻觉。
他想立刻给言知乐打电话求证这件事，刚掏出手机，俞浩却打来电话。
接完电话，他要去趟公司。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晚上七点，厉正则从公司离开。
一路绿灯，回到海棠阁刚过八点。
常山从厨房把饭菜端到餐厅，厉正则洗手后便坐下来吃晚饭。
饭吃到一半，突然想起睡裙的事。
他立刻放下筷子，给言知乐打电话。
晚饭后言知乐跟父母出门散步。
三人正说笑，晚上多功能手表震动起来。
言知乐端起手腕看了眼，笑着同父母说：“厉正则的电话，我接电话就不陪你们散步了。”
周怀安心里酸溜溜的，自从他的小棉袄有了男朋友，这跟他这个老父亲一点都不亲了。
言兮捏捏丈夫的手，“走了。”
走远了，言兮这才说：“早就想说你了，每次阿则来家里，你看人家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以后能不能别这样了？”
周怀安眼睛一瞪，“怎么？他做错了事还不许我说？”
言兮无奈地瞅着他，“分明是你鸡蛋里头挑骨头。”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周怀安转身看后面路边打电话的女儿，路灯下，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偶尔还跺跺脚，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他看得心口疼，扭回头不再看，“我讨厌他！凭什么他一出现就把我宝贝闺女抢走？”
“怀安，”言兮上前一步，与丈夫面对面，两手握住他的双手，仰着脸看他，“没人能抢走你的宝贝女儿，她永远都是你的女儿，即便是以后她嫁人了，她依然还是你的女儿，这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一件事。”
“可是……”周怀安摇了摇嘴唇，再次往身后看，“你看她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跟一个外人有说有笑，陪我这个亲爸散步她都不乐意。”
言兮轻声宽慰，“那个人虽然跟她在血缘上没有关系，但将来却是陪她过一生的男人，你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他们现在是热恋中，等过了热恋期就没那么黏黏糊糊了。”
道理周怀安都懂。
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一想到自己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宝贝，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家去跟一个外人生儿育女，他心里就难受。
言知乐想事察觉到了这边父母的情绪，没跟厉正则说几句便切线。
她跑上来，一手搂着周先生的脖子，一手搂着周太太的脖子。
“亲爱的周先生，周太太，后天开始我将开启我为期十天的毕业旅行，不知道两位是否有时间，一起呀！”
言兮看向丈夫。
同时，周怀安也看向他。
几十年的夫妻，俩人可以通过眼神进行交流。
言兮开口：“六儿，妈妈和爸爸年纪大了，腿脚不比年轻时候，跟你一起，会不会影响你的安排？”
言知乐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
好在她早有安排。
她的安排就是没有安排。
说是毕业旅行，其实就是闲逛。
她不是个爱旅游的人，安排的地点也是国内。
她看看左边的老妈，再看看右边的老爸，“你们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也没意思，那我也不出门了。”
言兮从后面，手臂越过女儿，扯了扯周怀安。
周怀安手背到后面拉住她的手，开口前，他先清了下嗓子，“那要这样的话，爸爸和妈妈就跟你一起，难得考完试放松一下。”
“真的吗？”言知乐很激动。
周怀安：“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那我明天就做个计划，尽量是玩好也吃好。”
看她一脸高兴，周怀安心里也美滋滋的。
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试探着说：“六儿，你确定就我们三个人？你不叫上你男朋友？”
听到这儿，言知乐已经基本可以断定是怎么回事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方向没错。
于是，她拔高嗓门，“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旅游，叫他做什么？不叫他！”
周怀安笑了，笑得眼角都多了几条纹。
-
散步结束回到家，在客厅玩了一会儿后，大家便各自回各自房间休息。
言知乐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跟厉正则视频。
“那会儿有事。”她解释自己散步时候匆匆挂断的原因。
厉正则已经洗完澡，穿着睡袍在书房工作。
他找个位置把手机放好，一边跟她聊天，一边把留下的一个小尾巴处理完。
“嗯，知道你有事，所以就没再打给你，原以为你今晚不会再打过来。”
睡袍只有腰间一根带子，随着动作，领口敞开，而他没发现。
或许他不是没发现，而是故意这样。
但不管怎样，都成功言秀惑到言知乐，视线落在那结实的胸肌上，口水险些出来。
“怎么不说话？”
厉正则说完后，半天不听她说话，看向屏幕，画面上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网络卡了？”他发出疑惑。
随后觉得不可能。
不管是海棠阁还是周家，网络卡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眼珠一转，他自言自语道：“卡了就挂了吧。”
话音刚一落地，“静止”的画面突然动了起来。
言知乐抹了把嘴角，“嘿嘿”笑，“刚才被美色迷住了。”
厉正则挑眉，“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
他要是真能把她迷成那样，他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她被人给抢走了。
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能没点数？
言知乐叹气，“你看，我说真心话你又不信。”
“我信，我魅力无穷，能把我家小孩迷得神魂颠倒。”
“这是事实。”
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厉正则关了电脑，伸手拿起手机，起身走出书房。
“嗯，我相信你的眼光。”
言知乐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你那会儿说要问我一件事，什么事？”
厉正则回到卧室，去盥洗室洗了手出来，从衣柜里把下午已经洗过也烘干的睡裙拿出来，铺在床上。
“我怀疑它长了腿，居然从南省跟着我回北城了。”
转换摄像头，言知乐看到放在床上的东西。
但她并没有把视线停留在这上面多久，而是被旁边几乎是同色的床品吸引。
“厉正则，我没看错吧？你怎么用大红色的床品，你不是一直都是白色或者灰色吗？”
看到睡裙竟然跟没看到一样，这充分说明，睡裙长了腿这件事，跟她有关。
厉正则平躺在床上，旁边是红色的睡裙。
“我怕结婚那天紧张，我提前适应一下。”
顿了下。
他翻身面对着睡裙，“我知道这也是你的想法，不然你不会把睡裙偷偷有塞袋子里让我带回来，已经洗干净了，等结婚那晚你就可以穿了。”
“……”
言知乐哑口无言。
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现在连她自己都表示怀疑了。
脸颊微红，她把手机放一边，对着天花板，她揉了揉脸又拍了拍。
厉正则看不到她，但能听到“啪啪怕”的声音。
“周小六，就算被我说中心思，你也不至于抽自己嘴巴吧？”
“大少爷，你想多了，我没自虐倾向。”
“这样最好，不然我心疼。”
言知乐翻个身，趴在手机前，“对了，我后天跟我爸妈出去玩，白天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想我的话你给我发信息。”
“好，注意安全，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在行程安排里添加一下北城，北城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到时候我免费给你们做导游。”
“我看看吧，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了安排。
而且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免得她爸妈心里不痛快。
她又怎会感觉不出来尤其是她老爸，对厉正则的敌意。
其实也谈不上敌意，就是不喜欢。
天底下大概没几个父亲会喜欢抢走自己“小情人”的男人。
作为“小情人”，这时候她就要两边哄了。
一边是老爸，一边是未来老公，坚决不能顾此而失彼。
-
十天时间，言知乐一共安排了十二个旅游景点。
有些是顺路看一眼就可以走的那种，有些却是需要逗留一夜甚至两夜的那种。
但出行的交通工具却是周怀安和言兮安排的。
他们是自驾游，除司机外还带了保镖和医护人员。
一共六辆车，上午九点从周家出发。
兄妹六人的小群里，正在聊天。
周家小六：【唉，爸爸妈妈的保护欲太强了，出门旅个游，开了六辆车，前后护驾，一点都不自由。】
周家老二：【周小六，你这是刺激谁呢？】
周家老三：【二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认清现实呢？】
周家老四：【除了大哥和小六，我们中间的这几个，全都是捡的，没人疼没人爱。】
周家老五：【+1】
周家老大：【难得你们都有自知之明，应该奖励。】
很快，每个人得到一个红包奖励。
金额均为200元。
周家老二：【谢谢大哥！】
周家老三：【+1】
周家老四：【+1】
周家老五：【+1】
周家小六：【大哥，我为什么没红包？我也要红包！】
周家老大：【红包有上限，我一会儿给你转账。】
周家老二：【……】
周家老三：【……】
周家老四：【……】
周家老五：【……】
群里安静了一分钟。
然后周家小六发了一张截图。
上面是转账收款记录，金额元。
【我最喜欢这种用金钱衡量爱的方式，谢谢大哥！】
信息发出后，群里半天没动静。
但手机里却是接二连三的消息提醒。
言知乐才能够群里退出来。
大哥又给她转了两万。
二哥两万，三哥两万，四哥两万，五哥两万。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进账十二万。
她笑眯眯地一一跟几个哥哥回信息表达“爱意”。
“在给谁发信息，这么高兴？”
周怀安盯着女儿看半天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一家三口坐了一辆车，都在后排坐着，周怀安坐中间，左边是女儿，右边是妻子。
言兮捏捏丈夫紧攥的大手，趴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地看着抱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的女儿。
言知乐晃晃手机，“问哥哥们要点旅游经费。”
言兮偏头看了丈夫一眼，意思是你看你又想多了吧？
她笑着问：“多少？够不够？不够的花再要点，反正他们一个个的也都不用养小家，挣那么多钱也没地方花，还不如给家里做点贡献。”
“十二万，应该差不多了。”
“这哪儿够啊，我们这么多人的吃住还有车子的油费过路费，再要点。”
“行！”
周家小六：【大哥，你怎么又给我转了两万？】
周家老大：【出门玩就玩开心点，遇到喜欢的就买，一会儿再给你两万，不够的话跟我说。】
周家小六：【感动ing，爱大哥，么么哒～】
周家老大：【你们聊吧，我要开个会。】
周家小六：【大哥辛苦了，不打扰大哥工作，拜拜～】
群里只有两人聊，其余人都在潜水。
言知乐退出群，开始算时间。
大哥说再转两万，实际上转来四万。
四十五秒后，二哥转来六万。
接着是三哥，同样六万。
一分钟的时候，四哥和五哥同时转过来六万。
言兮看女儿不停收款，笑着问：“现在多少了？”
言知乐伸出四根手指头，“四十万。”
“这次应该差不多了。”
母女俩对视一笑，周怀安一脸宠溺，“爸爸再给你十万，凑够五十万。”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收钱的那种感觉了。”
中午十二点，一帮人来到第一个景点。
南省的临时蓝石，这里有一个特别漂亮的湖。
旅游的第一天，所有人都精神劲儿十足。
午饭后没有休息，就来到了湖边。
周怀安负责给母女俩拍照。
今天言知乐和母亲穿了同款不同色的连衣裙，湖边微风徐徐，裙摆飞扬。
周怀安看着已经比妻子还高的女儿，突然感慨万千。
时间如白驹过隙。
仿佛昨日还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今日，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他和言兮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