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手机里通讯无声,便挂断后重新拨去。却传来了移动公司那千篇一率的机械提醒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暂时无法联系,请稍侯再拨——”
我挂断后又拨,仍是这个声音。我心里有一丝焦急,刚才在电话里很明显的传来顾若言的惊叫声,马上手机又不通了,不会出什么事了罢?
想到她可能一个人在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又可能喝醉了酒,要是出了什么事或碰上了什么坏人,那真的是不敢想象后果。我考虑了两秒钟,这个世界上很可能只有我知道顾若言现在在哪儿了,不管她有没有事,我要是不去看看,也许以后会后悔!何况她还是对我有恩的老领导呢。决定一下,我丢下手中手机,推门出去。
客厅里爸、妈见我刚回屋里,又马上行色匆匆的要出去,奇怪的问我:“小迁,怎么刚回来又要走啦?”
我道:“嗯,突然有个急事要出去一下,我走了。”说着直接开门走出,耳中还听到母亲对父亲的话:“唉!小迁最近怎么了?老这么神神秘秘的,搞对象也用不着这样罢?”
我心里着急,快步走出小区,在街上拦了一辆的士,上车便问的士司机:“知道奥斯丁慢摇吧在哪儿吗?”
司机道:“奥斯丁?好象是在城南区的罢。”
我道:“那就麻烦开快点,我有急事去哪儿。”
“好的!”
奥斯丁慢摇吧其实很好找,半个不到小时后,车开到城南新街,老远就看到了奥斯丁几个巨大的霓虹广告灯在闪烁着变幻多样的色彩,吸引着人们的注意。车到门前,便依稀传来了里面的劲爆音乐声。
我付钱下车,进入了奥斯丁慢摇吧,一阶楼梯,通向地下。我每往下走一步,音乐声便增大一分,一个转弯,来到一处塑帘门,我伸手挑开塑帘,本来就已经超分贝的声音立刻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巨响。我的双耳嗡地一声,除了这个巨响,其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走过一条长廊,我看见了一个巨大的t形台,左右有两根钢管,一边一个只穿着三点式的妖艳女郎正倚着钢管,不断随着音乐扭动着各种各样动作。台上灯光闪烁,忽明忽暗,台下却是昏暗一片。围着t形台有一圈吧台,挤着几十个男女也正随着劲爆音乐摇摆,再除了过道就是小酒位,几乎没有一张酒位是空的,坐着男男女女,喝着各式的酒,最边上的是上下两层的包厢,在包厢的过道上,也挤满了摇头晃脑的青年人。
我东张西望的寻找着顾若言,正好迎面走来一个摇吧侍应,我上去对她喊道:“对不起我问一下,有没有看到过一个戴眼镜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可能还喝醉了!”
饶是我这么大声的喊,那侍应仍然听不清楚,用更大的声音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我只好狂吼:“你看见过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的女人吗?刚才这里有人出过什么事吗?”
侍应终于听到了,叫道:“不知道,你去问一下领班吧。”
“那领班在哪儿?”
“那边配酒吧台里。”
等我找到吧台时,却用不着再去问领班了,因为我看见顾若言正坐在吧台边,仰脖子喝着洋酒。
看到她好象没什么事的样子,我这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我默不做声的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顾若言已经喝了不知多少酒,她神态和举止都已醉态可掬,却仍然推着空杯,对吧台里的调酒师道:“再,再给我来一杯。”
我从侧面看着她的脸,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内心的极度失落和空虚,借着酒精的麻醉,她才不那么痛苦。我在心底里叹气,我了解她的痛苦和失落,但却帮不上什么忙,真是看着难受。我决定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不管她,任她这样每晚沉迷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有一种酸痛感,看她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绿色液体便要仰脖喝下,我伸手拦住了,说:“别喝了,我送你回家罢。”
顾若言转头看我,老半天她才嘻地一笑,道:“你来啦?我,我不回——家,我要你陪我喝——两杯。”
我看她今晚喝得没那晚多,至少现在还能认得我,送她回去应该不会比上次累吧?我不理她的邀请,对吧台道:“麻烦买单,我要带她回去。”
我用的是勿庸置疑的口气,吧台里的人以为我是顾若言的什么人,根本不敢怀疑。算了一通告诉我:“这位小姐一共消费了四百六十元,谢谢惠顾!”
我掏出皮夹,准备先付账时,顾若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严肃的道:“唐迁,你干什么?你要是不陪我喝酒就自己先走,少管我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以为她酒醒了,仔细一看,她仍是醉眼迷离,东倒西歪的。只是酒劲未到,人醉心不醉而已。
我道:“要喝酒回家我陪你喝个痛快,但这里不行,太吵了,我还有话对你说,在这里讲话用喊的,受不了。走罢,我送你回去。”
此时的顾若言却象一个孩子似的固执,摇头道:“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喝,来,再给我一杯——青青世界。”
调酒师为难的看着我,我对他摇了摇头,又对顾若言道:“经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不管怎么说,你整天这样喝酒作贱自己,放纵自己,对你的身体和心理都没好处。回去罢,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闷在肚子里我知道很难受的。”
我扔下五百块钱,准备拖顾若言走。那知顾若言死活不肯,赖在座位上就是不走,就是要在这里喝酒,怎么劝都没用。最后我开始发火了,怒其不争,只为了一个不值得她爱的男人,把自己搞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整天除了痛苦就是喝酒,长此下去好好的一个人就要这么毁了。
我不再劝她了,冲她大吼道:“顾若言!你闹够了没有?你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准备这样自暴自弃的糟踏自己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一辈子都要过这种买醉的曰子?以往那个认真负责的经理到哪儿去了?拜托你醒一醒罢!你现在这个样子,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我一阵痛骂,果然顾若言浑身一震,不再闹了。她脸现痛苦,很快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她马上用手捂着嘴巴,阻止着自己痛哭失声。
我见她哭泣出来,心中又一软,道:“哭出来也好,至少能渲泄出来,比闷在心里强。不过这里不是地方,回去罢,回去哭个痛快!”
我牵着她的手一拖,却仍未拖动。我皱眉道:“还不肯走?是不是我说什么都没用?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来管你了!”
顾若言哭着,叫道:“唐迁!你让我待在这儿罢!在这儿我还能喝酒取乐,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孤独!好难过!我不回去!”
我呆了一下,想到长夜漫漫,她一个人在家里受那孤独与寂寞,痛苦与失落的煎熬,确实很难过。但她这样通霄达旦的在酒吧里买醉,更是危险和伤身,不管怎样,把她带出去再说。
我再不答话,身子一矮,蹲下抱住了她的双腿,肩头抵在她小腹上,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扛了起来。顾若言一声尖叫,拼命的挣扎着。我不理她的敲打,大步的走向外面。
出了奥斯丁,我才把她放下来,顾若言哭着,用力打我的身体,道:“唐迁!你是个坏人,我不要走,我没地方去——”
我任她打着,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半拉半拖的强迫她上了车,告诉了司机顾若言家的地址,便和她一起回去。
顾若言哭闹了半天,酒意渐渐上来,气力也消耗了不少,她无力的倚靠在我肩膀上,口中兀自还在说:“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的士到了顾若言家后,我又和上次一样扛着她,辛苦的把她背到家门口,这次与上次唯一不同的事,这次顾若言没吐过,说话也比较清晰,也还认得我。
我又在她的口袋里找到钥匙,开门进去,把她扶上chuang,又去倒了一杯开水给她喝。看她神情逐渐稳定下来,也不在哭泣了,便对她道:“经理,酒入愁肠愁更愁,你整曰这样借酒浇愁也不是办法,今晚你喝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好吗?把水喝了就睡罢,我先走了。”
本来安静下来的顾若言闻言我要走,马上放下水杯,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不解的看着她。
顾若言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清醒着的,她满脸的惧怕,一双眼睛透过镜片,传递着她的空虚。她道:“唐迁你别走,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孤独,留下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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