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本以为田晓雨只是大小姐脾气又犯了，本以为她是无理取闹，又或者喝了点酒，想要发酒疯。
不曾想。
田晓雨似乎从张杨的不耐烦中，得到了答案。
于是电话里安静了下来。
张杨和郑义又对看了一眼，同时觉察到不妥。
眉头皱起。
张杨只好劝说了起来：“别胡思乱想，我从来没跟你计较过，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你看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老妖怪不惜一切代价，不惜毁灭世界也要多活一天，哪怕是多活一秒钟。”
“你知道它们有多羡慕你，多想拥有你这样年轻的身体？”
“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你为什么想死呢？”
“你傻不傻！”
张杨尽力想要挽回，用最温柔的态度劝说着：“不要犯傻呀，看清这个世界，然后好好活着。”
“活着......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抗。”
可是哀莫大于心死，田晓雨一直不说话，而电话忽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枪响，这枪声让张杨的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
此时。
从客厅里传来了张薇薇的声音：“怎么啦，老公？”
张杨尽可能平静的说道：“没事。”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直到郑义拿起了电话，向着港府的几个下属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根据定位赶紧去看一看。
可二人心中都很明白。
她已经死了。
沉寂中。
郑义忽然轻声问道：“第几个了？”
张杨没说话。
良久。
张杨才略有些懊悔的说道：“是我逼死她的。”
郑义沉声说道：“你没有，逼死她的是良知。”
沉默了片刻。
张杨才轻声说道：“阿义，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郑义也沉默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要进步的，我也不能总是活在虚幻的肥皂泡里。”
手里攥着电话。
郑义目光幽幽，轻声说道：“这世界本是一场戏，好人，坏人，自命不凡的人，被推到了前台的人都在卖力的演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可是她却当真了。”
此时张杨更加安静了。
又过了一会儿，郑义接了个电话便急匆匆站了起来。
肃立了片刻。
郑义才向着张杨说道：“人已经找到了，在她的宿舍里，我现在赶过去处理一下。”
张杨也站立起来，轻声说道：“我也去。”
郑义并没有阻止。
四小时后。
午夜时分的街头。
湾仔。
已经快要到大年初一了，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只有几辆警车，几辆公务车，救护车停在路旁。
警灯，救火车的灯闪烁着，现在拉起了安全绳。
张杨和郑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医务人员把裹尸袋抬上了救护车，又看着救护车开走了。
张杨背靠着车门，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旁。
郑义向着一个部下叮嘱了几句：“档案封存，通知她的家人。”
部下急匆匆走了。
郑义便又看了看张杨，然后无奈的说道：“才刚刚查到点眉目，又断线了，那帮人可真厉害。”
张杨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
因为光污染，大年初一的夜空中依旧看不到繁星，可张杨却像是看到了，这夜幕笼罩下挥之不散的阴影。
张杨便喃喃自语了起来：“乌云压城城欲催......”
郑义便皱眉说道：“开始了吗？”
张杨点点头，深邃的目光早已看穿了时空。
“早就开始了，布局已经很久了。
郑义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又沉声说道：“共什么会，这到底是一伙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
张杨便认真的说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任何一个组织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有它的演化过程，有历史脉络可寻。”
“这些什么会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由一些民间精英发起成立，这些组织成立的初衷，是为了反抗中世纪教会暴政。”
“在当时来说，这些组织在欧洲，可是代表进步力量的。”
“人家当初也是有信仰，有纲领的，只是后来才变质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郑义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什么：“哦，原来他们也被渗透了呀！”
张杨点点头，轻声说道：“不然呢？”
“去图书馆说吧。”
于是两个人上了车，向着中心图书馆的方向开去。
凌晨。
图书馆。
还是那间独立阅览室，兄弟二人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找来了一些典籍，在这大年初一的凌晨安静的翻着书。
翻开了书。
看着那些六什么星，看上去古老而又神秘的图腾。
张杨淡淡的说道：“说穿了一点也不神秘！”
“其实这共什么会，也是从中世纪末期，欧洲人十字军东征时代开始壮大，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一个集团。”
“其实这些组织，跟我们当年的关陇集团是一回事儿，不过他们是神权，我们是人治，区别也就仅此而已。”
郑义似懂非懂。
张杨便又轻声说道：“这么喜欢装神弄鬼，无非是为了给自己披上一层神秘的外衣，便于蛊惑人心罢了。”
“因为对陌生和神秘的未知事物产生恐惧，甚至崇拜。”
“这是人的天性。”
郑义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哦......这不就是东汉末年太平道首领，黄巾军张角吗？”
张杨微微错愕，然后给他点了个赞。
“嘿......还真差不多，不过我们没有拜神的基因，所以张角得不了天下，天下还是世家的。”
这么一说。
郑义又有点糊涂了。
似乎。
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看待那些世家，那些武勋集团，那些历史了。
张杨便又轻声说道：“好，我们今天就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世家一生下来就是坏的吗？”
“关陇集团从一诞生，就是邪恶的吗？”
“假如关陇集团一生下来就是邪恶的，他们又是如何建立了隋唐盛世，成就了我们这个民族最辉煌的时代？”
“这说的通吗？”
“我们的大唐盛世那么辉煌，一定是因为早期的关陇集团在当时做对了什么，所以他们做对了什么？”
翻开了手中的大百科。
张杨悠然说道：“白纸黑字都写在这里了，你看看吧，隋唐能崛起，关陇集团之国本在于均田免赋，在于府兵善战。”
“昔年，关陇集团宇文泰建六大军镇，虽然不给军饷，不给装备，可是宇文泰却将大量闲置土地发给流民和贫民。”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一次性发给几百亩土地，这家人还不纳税，不服役，此政策一出便是万民拥戴！”
“因此导致大量的流民，甚至普通百姓都积极参军，自带装备，自筹粮饷上阵打仗。”
“这些府兵又不要命，又不怕死，打起仗来嗷嗷的往前冲，因此关陇集团便迅速崛起了。”
“所以早期的关陇集团是怎么壮大的。”
“均田免赋呀！”
“土改呀！”
所以当年宇文泰和关陇集团早期做的事，跟南宋岳飞，和我们建国之初做的事情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