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收网
天灰蒙蒙阴沉沉的，乌云笼罩着帝都的上空，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树枝乱颤发出瑟瑟的响声。池塘里早已结起了吼吼的冰层，几只灰白的野鸭蹒跚着在浮冰上漫步，偶尔发出“嘎嘎”的叫声。
早上，老爷子没有任何人的搀扶伺候，自己洗漱好了，船上了一身玄色的貂皮大氅，头戴青灰色的貂皮帽子，正坐在了农香居正厅的太师椅上。
顾淼起了床，洗漱好了，想来伺候老爷子起床，一进门却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大惊：“太爷爷，您怎么起来了？干嘛穿成这样？”
“源丫头，太爷爷之前根本就没病，都是装的。”老爷子脸上满是严肃。
“啊？”顾淼却满腹狐疑。“太爷爷，您，您真的没病？”
“没病，我不装一下病，那些魑魅魍魉又怎么会现出原形？源丫头，太爷爷现在要去收网了，你看着，太爷爷是怎么为刘家铲除毒瘤的。”老爷子枯槁的手捏了捏顾淼的小脸。“源丫头，怕不怕？”
“不怕，太爷爷没事，我自然什么都不怕了。”没有什么比太爷爷的健康长寿更能让她高兴的事情了。顾淼的脸上终于洋溢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扶着老爷子站了起来。
一老一小迈出了坚定的步伐向庄和堂走去，即便再寒冷的北风，此刻似乎也失去了力量，顾淼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寒冷在她的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虽然已经接近上午9点了，天气却仍是灰蒙蒙的，庄和堂里挂满了一排排的灯笼。
刘家老小一起床都被告知。老爷子已经全部提他们请完假了，今天刘家大门紧锁，谁都不能出门。刘长林夫妇，刘安有夫妇，周明芬都聚在了厅堂里，小一辈们则都留在了各自的院子里。
“爸！您的身体……”刘长林一件早已端坐正位的父亲，也是吃了一大惊。
“我本来就没有病。这些日子只是想装病看看你们这些人的态度。”老爷子端起了茶盏撇去茶末微微抿了一口。
“爸！您这……”刘长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二房一家则面如死灰，老爷子这么一处，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谁比他们更能最快想明白了。
“爸爸没事，太好了，老大和睿鸿有救了。”王玉兰，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爸。您今天把大家都聚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老大的事情你们不用在管了，我已经过问过了。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人就是诬告，所谓的证据根本不充分，老大和睿鸿晚上就能回来。”老爷子十分平静的话语却让众人大惊。
原本已经形容枯槁的周明芬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爷爷，爷爷，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明芬。你是个有福气的，睿鸿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能耐却是个谨慎懂理的。睿泽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好孩子，以后你只要管好老大不犯错，你就是刘家的大功臣了。”老爷子伸手扶起了周明芬。
周明芬早已喜极而泣，这么些日子来她也过得如同炼狱一般，大儿子和丈夫都被抓了起来，她在家里根本什么话都不敢说，二儿子被软禁她自己也被禁足。她险些以为她的下半辈子就这样毁了，没想到老爷子的一句话就把她从地狱带了回来。
“爷爷，谢谢您，爷爷，谢谢您。”
老爷子放开了周明芬走到了刘长林的面前：“长林啊，我不怪你，我说过你现在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我的过错。”
“爸……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刘长林也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
“长林，你起来，我只问你一句话，我今天接下来要说的所有的话，你都愿意听吗？”
“愿意，爸，您说什么，儿子都听。”刘长林毫不迟疑道。
刘安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我今天要摘掉刘家的毒瘤，长林，爸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为了刘家，你不要怨爸。”
“爸……儿子明白，爸你做的一切都是为儿子好。”刘长林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神色间有了些许轻松。
顾淼现在有点懂自己的外公了，有那么一个超人一样的爸爸，什么都为他考虑周全了，他一辈子都被保护得很好吧？有老爷子的庇护，外公这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家里的事情又有老爷子拿主意，而他也很享受这样的保护。所以外公害怕面对麻烦，也害怕去解决问题，他心里也许就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老爷子重新走回正座，“老二，这些日子你自己做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爷爷……爷爷……我……我也是为了刘家好，您那样的情况……大哥又那样……我也是没有办法。”刘安有脸色铁青跪在了老爷子跟前不住地磕头。
从今天走进庄和堂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满脸红光正襟危坐的老爷子，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老爷子心里果然还是偏向大房的，为了大房不惜自己演这么一出。他好不甘，他好恨，可是他无能为力。
“为了刘家好，你不但不去帮你哥哥脱罪反而找人继续构陷你的哥哥，甚至于害的你侄子也被牵累？睿泽要不是还没有工作，是不是早被你也拖累了！你实在打得一手好算盘，诬陷老大和睿鸿，又把睿泽软禁起来，然后欺骗你的父亲，刘家尽在你的掌握了。”
众人听完老爷子的话，皆大吃一惊，谁都没有想到，原来那么小的一件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原来不是因为外人的落井下石。而是自己家里人在其中作梗。
“二弟，没想到你这么恶毒！”周明芬更是气愤地站了起来，指着刘安有破口大骂：“你哥哥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侄子更是对你尊敬有加，你！你！你！竟然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你还是人吗？你这个畜、生！”
“爷爷，我冤枉啊！爷爷，我怎么敢这么做。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构陷大哥呀！爷爷，我冤枉啊！”刘安有大呼冤枉，不住的磕头。
刘安有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向了刘长林：“爸，爸，您和爷爷说，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是没本事救哥哥，可是绝对没有想过要去害哥哥呀！”
刘长林一直对老二家有些偏爱。又加着这事他总觉得自己也有些内疚，又见儿子这般哭诉，心就更软了：“爸……”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早已被老爷子如炬的目光吓回去了。
“老二。我也不愿意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了，我给了你多少机会？而你呢？当年把睿泽关进冷库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吗？你以为自己真的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丝毫证据吗？是我。是我帮你擦干净了屁股，为的就是这个家能够阖家安宁，太太平平过日子。老二，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做出这样的抉择他也万分痛苦，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喜欢睿泽没错，可是他也希望他的后代都能够平安康泰的生活下去。他以为他们只是一时犯了糊涂，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然而一而再的包容，却让他们更加的无法无天。是他的放纵才造成了今日刘家的局面。
刘安有几乎傻了，他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老爷子竟然也会一清二楚，他更加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是老爷子包庇了他。片刻的失神之后，刘安有迅速做出了判断，当年的事情抵赖不掉了，也只能那样了，可是今日的事情他绝对不能认，老爷子不可能有证据，他绝对不能认。
“爷爷，当年是孙子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可是大哥的事情，孙子真的没有啊！”
“你是真的不到黄河不死心吗？”老爷子越发的失望了：“你以为魏三能帮着你出卖老大，就不会为了别的出卖你吗？刘家的后代为何如此不成器！魏三的几句挑拨就让你去帮着外人陷害自己的哥哥！你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在魏三面前，你和你哥你爸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居然蠢到与虎谋皮！”
“爷爷！”刘安有这下完全傻眼了，老爷子竟然什么都知道，每一个细节都知道！老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刘安有突然觉得深深的恐惧，自己在老爷子的面前无处遁形，就想一个脱光了的小丑一般，老爷子把他看得清清楚楚！还有魏三，魏三竟然出卖他，他那样信誓旦旦地说要帮自己谋夺家主之位，他竟然出卖他！
“老二，小时候，我是最喜欢你的，你比老大机灵，又比老大懂事。即便是后来你对睿泽下手，我都没能忍心对你下手，我想给你机会，我以为你会懂得爷爷的用心，会幡然悔悟，没想到不但没有悔悟反而越陷越深，今天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爷爷，我知道错了，爷爷，您饶了我吧！爷爷！”刘安有重重地把头磕在坚硬的青砖上，殷红的血液很快漫开，让人触目惊心。
“你走吧！你和你媳妇儿一起走吧！去国外，永远不要回来了。你们和刘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三个孩子……你们要带走就带走，不过那样的话，刘家就不再会认他们了。不带走你父母会帮你把孩子们都养大的。”老爷子决绝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顿时厅堂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立在一边的顾淼也十分吃惊，虽然这么多天她一直伺候着老爷子，可是老爷子连身体状况都瞒着她，别说这么重要的决定了，根本没有和她提过。老爷子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对于这样一位老人家，谁不希望子孙繁荣、团圆，老爷子却不得不下定决心放逐一个孙子，还是他从小十分喜欢的一个孙子。
顾淼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那日送她回怡城她就知道老爷子对当年的事情早已后悔万分了，也许就是因为当年的事，老爷子才迟迟不怨再次做出这样的决定，才给了刘安有一家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只要他哪怕有一丝的悔改，也许老爷子都会长舒一口气，不用再做出那样的决定。可是……
“爷爷，您可不能这样啊！爷爷！安有也是您的孙子啊！”被吓得不敢言语的孙菲儿此时连害怕都顾不上了，哭着跪在自己的丈夫身边。
“爸……老二确实有错……可是……”刘长林也十分不舍得儿子被流放。
“爸……饶了安有吧！”王玉兰眼中也满是泪水，哭着求老爷子。
“长林你说过愿意听从我的安排的，玉兰这件事你不要参与了，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老二你自己决定吧！”老爷子扭过了头，不去看跪了一地的儿孙。
刘安有额头上都是血迹，此时的他也知道已经是回天无力了，握紧了拳头：“孩子们拜托爸妈了，三个孩子还小，还请爸妈多多眷顾，儿子不孝，以后没有办法在跟前尽孝了。”说着又是重重磕了三个头。
又向着老爷子又磕了三个头：“爷爷，孙子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以后也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三个孩子是无辜的，还请爷爷不要因为孙子的过错迁怒雨三个孩子。”
“你和菲儿出国后的生活我都安排好了，虽然也许不是大富大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只是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永远不可能回国，也不可能离开那个国家。至于孩子们，之前分给你们的东西，以后还是他们的。”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水迹，很快又恢复了坚毅和清明：“不用回院子里了，等等就有人会带你们离开，我会和孩子们说你们出差了，然后出事故了，再也回不来了。”
“爷爷，孙子走了。”刘安有又重重地磕了头。
孙菲儿却被吓傻了，哭闹不止，却终究还是被警卫带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