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主一说话,众人方知,这位棋艺高手是位女子。
“轩主有何指教?”说话的是安康,他站在了安意的面前,以保护的姿态。
白无名也转动了一下轮椅,目光锐利的盯着屏风后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安姑娘不会说话吗?”轩主问道。
安意向前走了几步,“轩主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想请姑娘下盘棋。”
“抱歉,棋艺不佳,恕难奉陪。”
“我摆一盘棋局,姑娘来破,只要破了棋局,这本古籍就是姑娘的。”
听了轩主的话,和安康一起来的几位,都很心动,可是和安意不熟,只能眼神交流,不敢直言。
“棋好下,局难破。”安意对古籍没有兴趣。
“这个逍遥棋局,对姑娘而言,不是难事。”轩主在逍遥二字上落下重音。
逍遥?
安意心念一动,“破逍遥棋局,一计便可。”
屏风后面的人影晃了晃,问道:“三十六计,姑娘要用哪计来破棋局?”
“第十九计。”安意走到屏风前坐下,虽然近在咫尺,可是隔着屏风,还是看不清坐在后面那人的样子。
其他人听不懂两人对话里的暗语,白无名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个轩主与逍遥派有渊源,敛去眼中的精光。
婢女把轩主摆的棋局,从内室拿出来,放在安意面前。
安意拿起一颗白子,随手放在棋盘之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婢女看清安意落子的地方,回到到屏风后面,取子放在棋盘上。
“棋局已破,古籍是姑娘的了。银屏,把书拿出去给安姑娘。”轩主笑道。
“多谢轩主承让。”安意起身行礼,心里很清楚,轩主不是要和她斗棋,而是要确认她的身份。她的身份,轩主是确认了,可这位轩主却没有表明身份,不知道十八师姐是否清楚这位轩主的身份?
银屏捧檀木书盒出来,放在案上,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书,上面的四个篆体,安意不认识。
“银屏,去前院告诉掌柜的,我输给安姑娘,这次斗棋到此结束。诸位慢走。”轩主道。
众人退出棋室,安意随手把盒子连同书一起丢给安康。走到翰墨轩外面,安康那几个同僚道:“伯宁,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安康对拱了拱手,回头对安意道:“妹妹,我们回家吧。”
“安姑娘,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吃饭的吗?”唐绮年急切地道。
“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安意已把庄蔓如归于令人讨厌之类,对讨厌的人,能不碰面,就尽量碰面。
唐绮年轻咬了下唇角,失落的瞟了眼安康,“好吧!”
“大哥,刚才多亏唐姑娘陪我过来,我们送唐姑娘回留园吧。”安意撒了个小谎。
唐绮年惊喜地看着安意,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笑靥如花。
“多谢唐姑娘陪我家小妹过来。”安康先向唐绮年道谢,再做了个请的手势,“伯宁送唐姑娘去留园。”
可是有个不知趣的人冒了出来,梁筱闳道:“伯宁,我要去留园接我家小妹,我陪唐表妹过去就行了。”
唐绮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恨不得一脚踹飞梁筱闳,这人太碍事了,谁要他陪啊?
安意抿唇一笑,看着安康。
安康笑笑道:“一起走。”
唐绮年重露笑颜,美目闪闪发亮。
梁筱闳走在最前面,唐绮年走在安意的左侧,安康走在安意的右侧,隔着安意,唐绮年不时偷瞄安康。
安康目无旁视的朝前走,似乎一点都没觉察到唐绮年爱慕的眼神,可是安意却发现他的耳根红了。
翰墨轩离留园很近,两门之间,百来步的距离,到了留园门口,安康停下脚步。
唐绮年欠身行礼,“多谢公子。”
“唐姑娘不必客气,理当如此。”安康道。
“唐表妹,你们在哪间包厢里看戏?”梁筱闳不想站在门口吹风,急切地问道。
唐绮年微皱了下眉,“安公子,安姑娘,我先进去了。”
看着梁筱闳和唐绮年进了留园,安康转身又往翰墨轩走去,安意看到白无名没有离开,在翰墨轩门外等着。
“七少爷,这本书,你先拿回去看吧。”安康和韩颂延亲若兄弟,对白无名也视如兄弟了。
白无名看着百步之外的安意,眸色幽深,“下棋为练棋艺,不为古籍。”
安康道:“伯宁失礼了。”
“伯宁一番好意,是玄烨失礼了。”白无名道。
“七少爷的棋艺不俗,找一天我们对弈几局,可好?”安康笑问道。
“切磋棋艺,玄烨随时奉陪。”白无名欣然答道。
安意见两人在那儿对话,皱眉,白无名是不是忘记他现在的身份了?怎么这么多话说?
安康和白无名又客套了两句,走回安意身旁,上了马车。回到家中,陪罗氏吃过午饭,兄妹俩离开井篱园。
“大哥,去明珠阁喝杯茶吧。”安意笑道。
“有话要跟大哥说?”安康问道。
安意点点头。
兄妹去了明珠,杏仁送上茶水,退了出去。
安意笑问道:“大哥,你觉得唐姑娘这人好不好?”
安康端起茶杯要喝,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水溅出来一点,烫得他赶紧把茶杯放回桌上,拿过安意丢在桌边的帕子,擦去水渍,正颜道:“妹妹,背后论人长短,非君子所为。”
安意撇撇嘴,“大哥,我不是要你论她的长短,我是问你,唐姑娘这人好不好?你只要回答我,好还是不好就行了,别扯远了。”
“我要把这本书抄录几本出来给同僚,我先去外书房了。”安康不肯老实回答问题,落荒而逃。
安意看着他的背影,狡黠的扬唇一笑,不回答,她也知道答案了。
次日清晨,安意让人给胡清月送了封信,把昨天在翰墨轩的发生的事写在信上。
吃过早饭,处理完内务,安意背着罗氏,问李嬷嬷,“宫中丽妃娘娘的侄女唐绮年,不知道嬷嬷是否知道?”
“唐姑娘进宫陪伴过三公主数月,奴婢曾见过她几次。”李嬷嬷道。
“以嬷嬷的观察,觉得她为人如何?”安意问道。
“唐姑娘为人端庄稳重,温柔敦厚,处事周到,办事公平。”李嬷嬷对唐绮年的印象不错。
安意想起梁筱阅对唐绮年的评价里,也有端庄稳重,温柔敦厚这两个词,轻轻一笑,道:“知道了,多谢嬷嬷。”
“姑娘,奴婢再多嘴说一句,姑娘要是想知道她是否表里如一,可让人暗中多打听打听。”李嬷嬷道。
安意眸光一转,“这件事我想交给嬷嬷去办,不知道嬷嬷能不能为我分忧?”
“奴婢愿为姑娘分忧。”李嬷嬷欠身道。
“有劳嬷嬷了,我会让账房支三百银子给嬷嬷用来打点。”安意道。
“奴婢不会有负姑娘所托。”
安意把打听唐绮年的事交给了李嬷嬷,正要回明珠阁,管二家的送来闵夫人派人递进来的请柬,闵夫人邀请她十一月二十八日,去城外的寒客山庄参加赏花大会。
安意拿着请柬,如同拿着烫手的山芋,她还以为闵夫人已经忘记她这号人物了,没想到还记得。又是赏花大会,又要吟诗赋词做画,这太让人头痛了!
十一月有什么花可赏?
这些附庸风雅的贵妇人,闲着没事做,瞎折腾。
安意满腹牢骚,愁眉不展。
“姑娘,不想参加吗?”李嬷嬷见状,轻声问道。
安意蹙眉道:“我没有才艺,去参加会丢脸。”
“姑娘不会丢脸的,以姑娘的聪明才智,定能在赏花大会上大放光彩。”李嬷嬷笑道。
“嬷嬷,你太看得起我了。”安意苦笑,“我能婉拒,不去参加吗?”
“不能,闵夫人的赏花柬,比公主府的赏花柬更难得,姑娘能收到赏花柬,是一种荣耀,婉拒,会引来非议。”李嬷嬷道。
不能拒绝,只能参加,安意有被人逼上梁山之感,回房埋头看书、练字。
午后,下人带回了胡清月的回信。
胡清月也不知道那位轩主的身份,约安意明日一起去翰墨轩找这位轩主问清楚。
第二天,安意和胡清月在翰墨轩门口碰头,进门被伙计拦下了,“两位姑娘,是来切磋棋艺的吗?”
“不是,我们是来找轩主的。”胡清月道。
“今天没有斗棋,轩主不见客。”伙计道。
“你去告诉轩主,就说是前日破逍遥棋局的人想要见她。”安意道。
“安姑娘,不好意思,轩主不在店里。小的会把姑娘到访的事,禀报给轩主知道。”
“轩主什么时候会来店里?”胡清月问道。
“斗棋的时候,轩主就会来店里。”
胡清月皱眉,“那什么时候斗棋?”
“轩主来店里,就会斗棋。”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一样,摆明了是在敷衍两人。
胡清月冷笑道:“你告诉我们,轩主的住所,我们去找她。”
“抱歉,小的不能说出轩主的住所。”伙计躬着背道。
安意接过芳蓉递来的一锭银子,递到伙计面前,“现在能说了吗?”
“小的不敢收姑娘的银子,求姑娘莫要为难小的。”伙计苦着一张脸道。
姐妹俩无功而返,走出翰墨轩,胡清月笑道:“我们都出来了,不如四处逛逛。”
“好啊!”安意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