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把十全大补汤熬好,送来给小龚爷服用后,就如同风筝离了线,一去无踪影,再不见她过来。
小龚爷躺在床上,郁闷至极,原以为住进来,不说时时刻刻能见着人,好歹也能多点相处时间,说说话什么,可是现在呢?
一刻钟,就是这一刻钟,还有一堆人盯着,连句亲密点的话都没办法说,难道今晚还得夜探明珠阁,才能一亲香泽?昨夜能避开这些伺候他的人,避开安将军,避开卫旸,已然不易,今夜要是再去,万一惊动旁人,会坏了大事的。
小龚爷摸了摸下巴,计上心头,道:“本王身体不适,去请安姑娘过来给本王诊脉。”
伺候的内侍听到这话,不辨真假,赶紧找人去请安意。
安意对小龚爷的身体状态,了如指掌,听到下人说他身体不适,就知道是借口。他想见她,可是她并不想见他,昨夜发生的事,令她在面对他时,有些不自在,她知道她心乱了,无法保持静若止水,这不是个好现象。
虽然安意不想见他,但是她领着皇命给小龚爷治腿伤,现在他让人过来说他身体不适,她必须过去。
“王爷,请问哪里不舒服?”安意公式化地问道。
“心,心不舒服,一阵阵地刺痛。”小龚爷的手按在胸口上,看着站在床边的安意,扮可怜。
“王爷,思虑过重,容易引起心悸。还请王爷给小女一点时间,小女一定竭尽全力治疗王爷的腿伤。”安意把他的不舒服归于担忧腿伤。
“我忧心腿伤,夙夜难眠,还请姑娘详细告知,要如何为我治疗腿伤?这样我也能多几分信心,不用再为腿伤而忧心如焚。”小龚爷顺势留人,一语双关。
“王爷询问,小女自当详细说明。”安意退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下,“王爷受了重伤,昏迷多日,在昏迷期间,没能得到好的治疗,双腿因风寒湿邪引阻滞经络,气血运行不畅,筋脉失养。小女为王爷配制的是舒筋活络饮,共十二味药,有独活、灵仙、千年健、杜仲、牛膝、续断、木瓜、鸡血藤、红花、当归、川芎和地龙。此药,王爷服上几次后,看看疗效。”
“倘若没有疗效呢?”小龚爷见她一本正经的跟他说治疗之法,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扫了眼站在房间里内侍和宫女,安意来之前,他就暗示他们退出去了,可这些人居然都装没听懂,戳在这里碍事。
“小女会在药方做添减,以求找到适合治疗的良方。”
“你这不是拿我来当验药的药人了!”小龚爷佯装惊愕地道。
安意勾了勾唇角,欠身道:“小女不敢僭越,只因王爷这病属疑难杂症,没有先例可循,唯有摸索着寻找治疗之方,并无对王爷不敬之意。”
“这个我自知道,你是我的王妃,你不会害我的。”小龚爷笑道。
安意抬眸看着他,“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还要忧心呢?”
“一日未曾治愈,我必忧心一日。”小龚爷暗表,未把她娶进门,他就是不放心。
“王爷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信不过小女的医术?”安意目光灼灼,语气里有淡淡的恼意。
“多谢喜儿为我解忧。”小龚爷笑意盎然,薄薄的嘴唇弯出好看的弧度。
安意垂下眼睑,这男人又来了,美男计用了一回又一回,起身道:“王爷若是无事,小女要去厨房了。”
“喜儿要去厨房做什么?”小龚爷期待地看着安意,莫非她要亲手为他洗手做羹汤?
“让厨房的厨娘为王爷做一道参片炖猪心。”安意狡黠一笑,“心病还须心药医。”
小龚爷笑,“喜儿怎知我喜欢吃猪心?”
安意脸皮没小龚爷厚,没敢接话,拂袖而去。
小龚爷笑得开怀。
安意出了缀锦院,没去厨房让厨娘做什么参片炖猪心,而是去了井篱园,进门见桌上堆着几匹上好的绫丝罗,罗氏在挑挑选选,笑问道:“娘,你又要帮爹做衣服吗?”
“不是给你爹做衣服,是给王爷做。”罗氏笑道。
安意皱眉道:“娘,王爷的衣服有尚服局的人打点,你不用帮他做。”
“王爷是娘的女婿,依照习俗,四季的衣裳,娘都要给他做上两套的。”罗氏选中了一匹月白色彩兰蝶纹,“喜儿,这匹怎么样?轻薄凉爽,适合夏天穿。”
安意接过山药送来的木犀花露,抿了一口,并没接话。
罗氏也不需要安意的回答,自行作主,给小龚爷又挑一匹浅紫色竹子花卉纹的,把一匹银红色莲花纹的给安意。
安意让小丫头送回了明珠阁,抱着罗氏的胳膊,“娘,我饿了,传午饭吧。”
罗氏把做衣服的事,暂时撂在一边,叫婢女去传饭。母女俩吃完午饭,安意回明珠阁小睡。
下午,安意小睡起来,李女官过来教她规矩。
学了半个时辰的规矩,两人坐下休息,婢女送茶水糕点。李女官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姑娘,下官有话要说。”
“大人有话直说无妨。”安意笑道。
“姑娘,是时候上折指定侧妃人选了。”李女官边说边看安意的脸色。
王爷的第一侧妃由正妃指定的规矩,安意从李嬷嬷口中已经得知,只是她并不打算上这个折子,随口扯谎道:“我已问过王爷的意思,在他腿伤未愈前,让我不要上折指定侧妃。”
“王爷的腿伤一定会很快痊愈的。”李女官道。
“承大人吉言。”安意笑容淡淡的,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李女官尽到了提醒之责,也不再多言,闲聊了几句品茗的事,喝完那盏茶,起身离去。
安意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子呆,起身去阁楼上,碾药做药丸。
次日,安意去缀锦院送药,“王爷,昨天李女官提醒小女,该上折给王爷指定侧妃了,小女怕误选了王爷厌恶之人,一桩美事变坏事,特来请示王爷,不知道王爷心系何人?”
小龚爷盯着安意,轻叹一声,道:“喜儿,我的心思你早已知晓,何苦还要试探我?我早已跟父皇言明,我心悦卿久矣,此心可照日月。此生无二妇,永无异生之子。”
安意没想到他当众说出这些来,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羞,愣了愣,迅速起身离去。
小龚爷看着落荒而逃的安意,薄唇上扬,双眸微微眯起,浓长的睫毛映着含笑的眼神,透着一点坏一点邪,融合成诱人的魅惑,看呆了屋内一干人。
安意回到明珠阁没多久,罗氏拿着一张请柬,是闵国公府送来的,闵冰洁六月十七日及笄,请罗氏和安意过去观礼。
五位准王妃都是同年出生,月份不同,李思顺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已举办过及笄礼,蒋心慧是八月初六,齐佳音最小,十二月二十九。
安意不喜应酬,可做为闵冰洁日后的妯娌,这一趟她是必须去,把请柬递给香芹,“到时记得提醒我。”
香芹应了是,收好请柬。
第二天,安意就得知,除她之外,另外四位姑娘都上折,指定侧妃。好在大家都知道如今函王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好听的传言。
过了两日,安清和带回了皇上已批准四位姑娘请旨的消息。蒋心慧指定的人,却不是先前百般讨好安意,而后又另攀高枝的李问珣,她指定的是赵四姑娘。
李问珣枉费心思,最后什么都没捞到。
这天深夜,影龙卫将彻查的结果,交给了皇上。
皇上看完之后,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朕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
影龙卫统领站立一旁,垂首不语。
良久,皇上挥了挥手,影龚卫统领嗖得一声,不见了。
皇上将那张纸条,放进了密格内,坐宝座上,盯着烛火,眸色深沉。
次日早朝,皇上命顺王和宁王即日去淮南查盐务。
顺王和宁王欣喜的领旨出京。
到了六月十七,罗氏带着安意,在下人的护送前往闵国公府。
闵冰洁及笄的服饰全部由太后赏赐下来的,做为准简王妃,她的及笄礼规格挺高的,京城里有权势人家的夫人和姑娘们几乎全部到了,正宾请得是仁福长公主,有司是蒋心慧,赞者是李思顺。
宾客来齐之后,闵冰洁的父亲,简单致辞,接着及笄礼正式开始。依照笄者就位、宾盥、初加等流程走了一遍,礼成。
在闵国公府吃完酒席,罗氏带着安意回家,在马车上,笑呵呵地道:“喜儿啊,等你及笄了,我们也这么做。”
“好。”安意笑道。
“到时候我们请谁做正宾?”罗氏问道。
“娘觉得请谁好?”安意笑问道。
“闵国公家请的是仁福长公主,我们请谁好呢?”罗氏想了想,“岚漪长公主的儿子已经死了,不是儿女双全,不行,福王妃与我们家没什么来往,不行……”
罗氏说一个人出来,又否定一个。
安意听着听着,就听得睡着了。
“夫人,姑娘睡着了。”山药小声提醒道。
罗氏这才从畅想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安意抱进怀里。安意被挪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了颤,似乎要醒过来。罗氏轻轻地拍了拍,安意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又继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