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家为人是不错，但也很精明。
他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求情反而落了下成，因而过来确实是想和柳如霜说这样的话。
只不过柳如霜在屋里沐浴，庄主在院子里赏月，也就顺势与庄主说了。
当是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心里也敞亮不少。
不管怎么说，这几年庄主待他夫妇不错，而这次是婆子拎不清让庄主伤心了吧。
再回想今天中午的事情。
庄主将婆子的职责权益分出了一半也是最重要一半给别人时，他心里是咯噔了一下，但也没多想。
今晚即知内情也就明白是为了什么。
见他这般说，林天良也没好发脾气训斥人。
只道：“这些天霜儿替刘氏操心了不少事情，霜儿再聪慧能干也年纪还小，今儿又起那么早为回村的小子们准备了早饭和点心，她累着了。”
“一回头给我做的早饭没了，将心比心，让她怎么想呢？她记着你们当初的好，还不能向我告状。”
“我也是不明白了，一个几十岁阅尽人生的婆子，怎么就把一个下个月才及笄的小姑娘，给逼到这份儿上了呢。”
林天良负手歪头看了胡管家一眼，又抬头看着天上明月，语气清冷地道。
“老、胡惭愧。”胡管家无话可说，只能躬身行礼，迟迟抬不起头来。
“后来霜儿说，这不是一碗蛋的事儿，庄上养着鸡，根本不缺蛋吃，问题是规矩，厨房里规矩乱了。”
“上回有人闯到正院我跟前要伺候就是乱了规矩，霜儿兜住了不让我发火，这次又要霜儿兜住吗？那下回呢？”
“原本我是不想说的，既然你来了，你知道霜儿记恩，那我就替霜儿说句公道话，她是很委屈，她也确实累了。”
“今天我不让她去厨房，让她吃饱就睡，以后她也只管我的三餐吃食，不会管你们想吃什么。”
“在这边庄上她只是本庄主的厨娘，就不该多管闲事，还想着帮人。”
“至于分出事务给许氏，也确实是这两件事让我看到，刘氏的管事能力不行，光是一个厨房就很乱。”
“至于许氏有没有能耐管下这些事情，我也会看着，希望不要让我再从外头找个专门的管事来。”
“本庄主都不住在这边庄上，还要派几个管家管事在这里，传出去怕也是个笑话了。”
“但我不怪你，最近正是秋收农忙时，双陆庄的人不如柳家村那边的好用，你要操心的事儿也多。”
“先这么着吧，说不定以后我也会常来这边住着，毕竟那边庄上经营了几年，所有事情都熟练了。”
林天良想着冬天或许可以打猎的事儿，心里也生出几分期待，就突然搁下这么一句话来。
“……是。”胡管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对庄主的话却是半句也不敢反驳。
家中蠢婆子闹下的过失，只能他来卖这张老脸挽救了。
他也清楚，庄主年轻，也不会对个婆子发脾气。
如今庄主把话摊开来说反而是好事，说开了，也就揭过了。
之后胡管家又禀报了今天田里的事儿。
人手和工钱、干活时间都已确定下来了，和柳家村那边没什么差别，明天一早就下田。
而胡管家也与两村的村长耆老们说好了。
若是村里人不愿意在庄上种田，干活不尽力，以后就不会用。
但若干活尽心的，以后庄上活儿都优先。
除了一些常在县城做工的人，还是有大多数人积极响应的。
因而这趟收粮没有问题。
胡管家见岳扬挑来热水，连忙识趣地离开了。
不说他回去之后又把胡刘氏训斥了一顿，这边正院里一派祥和。
柳如霜泡着药浴整理着空间。
发现药屉中又多了好几种可用来救命的药材，只要她配出丹药便可方便使用了。
一时欣喜忘了时间，至于院中的谈话，她一句都没听见。
到是林天良洗完澡出来，见东厢屋门还关着，不由诧异，连忙来到窗下喊了几声。
“霜儿！霜儿可是睡着了？”
“霜儿你快点儿，别着凉了！”
“……”柳如霜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就匆匆起身。
穿上衣裳后意念一动将水中的药材包全部收回空间里。
为了方便使用，她没将药材散浸在水中，而是准备了药材包。
这样收走时也不会留下药渣。
但水中还是带着药味儿，若细看自能发现端倪。
只不过平时在原来的庄上，与庄主并未如此亲近，自然不会被发现。
于是她假装信口问了一声：“你洗好了？”
“嗯。”果然，窗外立刻传来林天良的应答声。
“那你赶紧回去把头发擦干，我收拾好就过来帮你施针。”
柳如霜吓了一跳连忙赶人。
“我帮你倒了水再说。”林天良一片好心，还担心她太辛苦没缓过来。
“不用你！我自己能解决的事儿，你赶紧的别耽搁我睡觉的时间！”
柳如霜继续赶人，语气也带了些凶巴巴的味道。
“好吧，那你快过来……我也可以帮你擦头发。”林天良无奈地道。
“知道了，赶紧走，堂堂男子，蹲姑娘家窗下算什么呢。”柳如霜有些埋怨地嘀咕了一句。
以往在不同院子里，也不是每回都泡药浴，自然不会遇到像现在这般的窘境。
外头，林天良因为她的话而“呵呵”一笑，也就离开了。
也因为她的话，没有喊岳扬来帮忙倒水，毕竟岳扬也是堂堂男子，他不愿意。
柳如霜偷偷摸摸打开门缝朝外瞧了瞧。
小弟小妹在院子里玩着丢沙包的游戏，岳扬并不在院子里。
于是她赶紧将洗澡水倒掉。
情急之中只想着不让人见到她的带着药色的洗澡水。
却忘了她泡了这么久，身上和头发上都带着淡淡的药香呢。
她随手擦了擦头发，就挑起两边长发用一根发带系了，将头发披散下来而不显凌乱。
她先去东屋看了一眼，林天良果然又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正懒洋洋地擦着头发。
岳扬在给他收拾屋里的残局。
“我去提些水来先把雪儿寒儿照顾睡下，再来给你按摩。”她说了一声也不等他回答，就赶紧跑掉了。
“傻丫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岳扬一会儿要去打水，帮你带些回来不就行了！何必多跑一趟！”
林天良隔着窗子喊着。
柳如霜一听也对，停下脚步便又走了回来。
“那行，我帮你擦头发。”大概是先前的事儿有些心虚，她主动示好。
“好。”林天良突然鼻子微动，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问，只将帕子递给她。
岳扬赶紧收拾了离开，又去挑水，回来也不到上房这边提醒，直接帮两个小的倒了水。
让他们自己洗脸洗脚，照顾他们歇下，这才在东屋门口说了一句。
“如霜姑娘，他们两个已经洗漱好，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