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晚上八点还有八十分钟。
诹访雄二亲自下厨,简简单单的做了顿粗茶淡饭,虽然不明白丸传次郎有什么计划,但填饱自己肚子是首要之事,饭菜还得吃的健康和安全,不能影响今晚的状态。
晚餐之后,诹访雄二跪坐在榻榻米上,双眼微闭。
丸传次郎是丸氏集团会长,但曾经有学员说他是位心术不正的商人,心肠很黑,凭着自己是古董收藏家,鉴赏古玩字画的经验丰富,连哄带骗骗取别人的宝物,转手获得暴利。
他该不会将我诹访家代代相传的名刀菊千代卖给别人,而后出了问题吧?
不算今天,距离还款日最后期限也还有两天······
他丸传次郎身为诹访剑道馆的学员,在我的用心教导下,短短四年便拥有剑道三段的实力,彼此之间也算是有师徒之情,难道他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丸传次郎要是真敢卖了菊千代,难不成真不怕我一怒之下当场斩杀他?
诹访雄二眉头越皱越深,多年养气功夫也免不了感到些许心烦意燥,最终忍不住睁开双眼,直直的盯着墙壁上挂着的大大的“忍”字。
忍耐,克制······
诹访雄二再次缓缓闭上眼睛,静坐。
时间悄悄流逝。
虽然没有看钟表,诹访雄二心中却有准确的时间观念,适时的睁眼起身,换上武士服,拿出平日里练剑的武士刀,拔出一尺刀刃,刃面上清楚反映自己的脸颊。
也许是身为剑道大师的预感,诹访雄二感觉自己的大限将至。
因为没有妻子和儿女,诹访雄二也没有留下什么遗书,径直离开诹访剑道馆,搭乘计程车去往堤无津川。
堤无津川第一河岸。
今晚月色皎洁,诹访雄二的身影被拖得很长,走在水泥浇灌而成的过道上,木屐发出哒哒的响声,在几乎无人的仓库之间,尤为明显。
过了一会儿,诹访雄二来到了18号仓库门前,推开门,里面空无一物,也没有人。
毫不畏惧的走进去后,打开灯,诹访雄二静静的等待着。
19点59分50秒。
依旧是黑色风衣黑礼帽的琴酒出现在门中央,左侧是伏特加和拿着木盒的丸传次郎,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一身武士打扮的诹访雄二身上。
“钱我已经筹够了,丸先生。”诹访雄二脸色平静道。
筹够了就筹够了,但你穿着这么正式,表情如此严肃,还带着刀,是准备杀人吗?丸传次郎心道。
“刀已经卖给了我。”琴酒双手插在风衣口袋,眼中闪过奇异的光。
给钱才是卖,你们最后还不是把钱给收回去了?
形势比人强的丸传次郎暗暗腹诽着,也只敢在脑海中想想,为了小命着想,说出口还是不敢的。
诹访雄二脸色一变,一直眯着的双眼猛地睁开,那一瞬间仿佛有寒光从他眼中闪过。
意识到危险的伏特加立刻拔出勃朗宁M1935手枪,直指诹访雄二。
“丸先生,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还款日还没有到。”
诹访雄二左手往内侧偏转,右手顺势握上刀柄,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而出,让丸传次郎尸首分离,又似乎做的是防御姿势,提防着手枪。
宛如被洪荒猛兽盯上的丸传次郎目光躲闪,后背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百円难倒英雄。”
“你虽然是剑道八段的剑道高手,还开了家诹访剑道馆,但平时沉迷剑道,不善经营,不得不将家传宝刀拿去抵押贷款,现在筹到五百万円应该求了不少人吧?”
“何必呢,堂堂剑道大师何苦要经营剑道馆,谋取一日三餐?”
“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不用再管剑道馆那些日常琐事,不用收取利润薄弱的学费,而是可以专心致志的钻研剑道,追求剑道的至高境界。”
“我很敬佩你这样的人,愿意拿出两亿円购买你手中,激发菊千代威能的正确使用方法。”
琴酒语气冷淡的劝说道,循循善诱,反而不像杀人如麻的职业杀手。
丸传次郎放下木盒,打开提着的手提式保险箱,将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沓万円钞票展示给数米外的诹访雄二看,心道:这才是最高明的空手套白狼。
伏特加目中露出阴险笑意,但都被墨镜挡住。
空气平静数十秒。
右手不松开刀柄的诹访雄二声音低沉道:“我是为钱所困,但我对钱不感兴趣,我只想要回菊千代。”
丸传次郎愣了愣。
对钱不感兴趣?真的吗?我不信!
丸传次郎瞪大眼睛,浓密的眉毛高高扬起,身为严重的拜金主义者,在他的三观里面,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所以实在是无法相信有人对钱不感兴趣。
琴酒也不相信有人对钱不感兴趣,除非钱不够多,便道:“十亿円。”
“只要有了这笔钱,再做点小生意,这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你觉得呢?诹访雄二先生。”
诹访雄二依然不为所动,目光紧紧盯着琴酒。
又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琴酒嘴角露出狞笑,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只要人还活着,就能用吐真剂将他的话逼问出来。
已经提前沟通过,此时得到大哥授意的伏特加懂了。
“咻”的一声,子弹从枪口消声器中射出,火光一闪,射向诹访雄二的右手肩膀。
一直提防、目不斜视的诹访雄二反应更快。
福至心灵的他在伏特加开枪之前,便已经预测到了子弹的弹道,还没等枪响,诹访雄二的左手大拇指一弹武士刀的刀锷,右手猛地拔出刀往斜上一挥。
这是气势达到巅峰的诹访雄二使出的,汇聚了全部精气神的一刀。
一道银白色刀光闪过,子弹一分为二。
“当当”两声,被劈开的子弹掉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安静的仓库里面尤为清晰。
看了看毫发无损的诹访雄二,又看了看地面上静静躺着的两瓣子弹,丸传次郎顿时呆如木鸡,眼睛瞪得比牛眼还要大,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