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婆一双三角眼一眨不眨的打量两人,呷呷笑道:“小青,你就只会说娘的不是,也不给娘介绍,这二位公子贵姓呢?”
卖花女春花般粉脸蓦地一红,低下头去,幽幽的道:“娘不会问他们吗?女儿也……不知道……”
凌妙可忙道:“在下宫飞云,他是我大哥飞萍。”
卖花婆呷呷尖笑道:“原来是二位宫公子,老婆子真对不住,方才多多冒犯了。”
凌妙可道:“老婆婆好说,这是误会,事情过去了,还提他干哈?”
卖花婆笑道:“难得宫二公子这般爽快,老婆子真是错怪了人。”
围着看热闹的人,没有热闹可看,早已纷纷散去。
凌妙可看到卖花婆方才直打量着大哥,忙道:“我大哥一向不大喜欢说话,还希望老婆婆原谅,在下兄弟失陪了。”
卖花女眉眼盈盈,望着凌妙可像要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一神情,卖花婆岂会看不出来?看了女儿一眼,呷呷笑道:“丫头,这位宫二公子人品不错,也很会说话,他哥哥却有些憨头憨脑,所以武功就比他弟弟高明得多呢!”
卖花女道:“他既然憨直,武功怎会比他弟弟高明的呢?”
卖花婆道:“憨直的人,心无旁鹜,就会专心一志的练武,心思灵巧的人,不能专心练武,武功自然差了,你不是也是这样,贪多不精,不肯用功,才会被人欺侮!”
卖花女不依道:“娘怎么又说到女儿头上来了?看,人家早已走了,娘却站在大街上,唠叨个没完。”
“好!”卖花婆道:“咱们也走吧!”
九华山到了。
凌妙可和宁无缺在一棵高大古松树下坐了下来。
凌妙可从贴身怀中取出一封师父密柬,撕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和一个小纸包。
纸条上只写着一行七个字:“找白衣庵孟云姑。”
下面划着白衣庵的路线图。
小纸包不知包着什么东西,隔着纸包摸来很硬很小。
字条上既没写明可以把纸包打开来,凌妙可心思缜密,暗道:“师父既要自己两人去找白衣庵的孟云姑,这纸包大概是要当面交给孟云姑的了,她把纸包塞入怀中,手中拿着路线图,站起身道:“大哥,我们可以走了。”
宁无缺跟着站起,说道:“我们要上哪里去?”
凌妙可道:“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师父要我陪你来找白衣庵孟云姑的。”
宁无缺道:“找白衣庵孟云姑做什么?”
凌妙可道:“你神智被入迷失,找孟云姑可以使你恢复清醒。”
宁无缺道:“愚兄很好。”
凌妙可道:“你比以前是好了许多,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了白衣庵,你都听我的好了。”
宁无缺道:“愚兄本来就都听你的。”
凌妙可朝他嫣然一笑道:“那就好,我们走吧。”
两人依照图中指示,先还遁着登山石级,后来转入一条小径,再由这条小径再转入另一条小径。
虽有路线图,还是边走边认,怕迷失了路径,这样足足走了大半天时光,前面出现了一片竹林。
修篁千竿,林间有一条用白石铺成的小径,往里遁去。
凌妙可喜道:“我们终于找到了。”
穿行竹林,不过走了一箭来路,果然有一座庙宇,上面一方横匾,写着“白衣庵”三字。
六扇黑色长门,紧紧的闭着。
这里除了四周啁啾鸟鸣,听不到一点人声,当真清静已极!
凌妙可走上几步,举手在门上拍了几下,提高声音叫道:“里面有人吗,请开开门。”
深山寂寂,这几下拍打山门的声音,自可传了进去。
过没多久,左首两扇长门才吱呀一声开启。
一个戴着黑布包头的老婆子在门内打量着两人,冷冷的问道:“二位公子有什么事,这里是清修的庵堂,门上刻着游客止步,二位没看见吗?”
说完,正待掩门。
凌妙可道:“老婆婆且慢,我们不是游客……”
老婆子冷声道:“那你们是做什么来的?”
说话的神色,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凌妙可道:“我们是找孟云姑来的。”
老婆子冷峻的道:“云姑不见外客。”
凌妙可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密柬中附有一个小纸包,这就说道:“我们是奉家师之命,给云姑送东西来的。”
老婆子道:“令师是谁,东西呢,你交给老婆子就好。”
凌妙可道:“家师竹逸先生,他要在下二人前来,面交云姑,有劳老婆婆给在下兄弟进去通报一声可好?”
老婆子又打量了两人一眼,才道:“好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凌妙可道:“他是我大哥宫飞萍,我叫宫飞云。”
老婆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凌妙可道:“多谢老婆婆。”
老婆子没有再作声,自顾自掩上了两扇长门,大概进去通报了。
凌妙可退了两步,和宁无缺并肩站在一起。
过了约有盏茶工夫,有首两扇长门,再次开启,那老婆子朝两人招招手道:“云姑请你们进来。”
凌妙可低低的道:“大哥,我们进去。”
两人跟进庵门,老婆子立即掩上木门,插上了闩,然后转身道:“二位请随老婆子来。”
两人随着她越过小天井,跨上大殿,转过神龛,后面又是一个小天井,阶前左右两边,种着两丛紫红玫瑰,每棵都有一人来高,开着数十朵玫瑰花,花大如碗,一股清甜的花香,沁入肺腑。
中间一条白石小径,迎面三间精舍,湘帘低垂,笼中鹦鹉看到两人随着老婆子走来,就发出清脆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老婆子走到阶上,一手撩起竹帘,说道:“你们进去好了。”
凌妙可朝她说了声:“多谢。”
首先跨了进去,宁无缺跟着走入,老婆子放下湘帘,自行退下。
凌妙可举目看去,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客室,中间挂着白衣大士神像,一张方桌上放千个紫铜香炉,炉烟袅袅。
方桌左首坐着一个面覆黑纱的道姑,长发如云,束成一束,披在肩后,这时已经缓缓站起身来,打着稽首说道:“二位少施主远来,贫道失迎,请坐。”
她这一开口,听得凌妙可不期蓦地一怔,在她想来,师父要自己两人找上白衣庵来,这孟云姑一定是个老尼姑了,哪知她话声娇柔,竟然会是一个年轻道姑。
一面慌忙拱手道:“在下宫飞云,他是我家兄宫飞萍,奉家师竹逸先生之命,特来叩见孟仙姑的。”
孟云姑一抬手道:“二位少施主请坐下来再说。”
她脸上覆上黑纱,虽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但一头青丝,乌黑如缎,话声又如此娇柔,看她年龄,敢情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
南首窗下,正好放着两把木椅,和一张茶几,两人退后一步,各自在椅上坐下。
老婆子已托着一个木盘,端来了两盏茶,放到几上,说道:“二位公子请用茶。”
凌妙可说了声:“多谢老婆婆。”
老婆婆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孟云姑两道清澈的眼神透过蒙面黑纱,朝两人投来,问道:“令师要二位少施主来荒庵,不知可有什么见教?”
凌妙可连忙指指宁无缺,欠身道:“家兄飞萍,一个月前被人迷失神智,记忆全失,家师特地要在下陪他同来,求见仙姑,务请仙姑赐予援手。”
一面从怀中取出小纸包,站起身双手递了过去,又道:“家师给在下的是一封密柬,嘱咐在下到了九华山才能开启,里面还有一个纸包,大概是要在下呈给孟仙姑的了!”
孟云姑这才伸出一双白嫩如玉的纤手接过纸包,说道:“令师如此小心,那是防范你们在路上泄漏了前来就医的行踪,既然到了白衣庵,那就不用担心有人跟踪你们了。”
凌妙可口中应了声“是”,心里却在暗暗忖道:看她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托大得很!
孟云姑接过小纸包,并没打开来看,只是随手往桌上一放,目光转到宁无缺身上,说道:“你要令兄把椅子移过来,先让贫道切切他的脉再说。”
凌妙可急忙站起,朝宁无缺道:“大哥,孟仙姑要你坐过来,才好切脉,你把椅子移过来。”
宁无缺依言站起,把椅子移到方桌边,再坐下来。
孟云姑取过一个蓝布的搁手小枕,柔声道:“你把左手搁在上面。”
宁无缺依言伸出左手,仰腕搁在小枕上。
孟云姑也伸出一只手来,三根玉管似的纤指轻轻落在他脉门之上,就没再作声。
凌妙可站在大哥边上,也没敢作声,心中暗道:她纤指如玉,连指甲都修剪得如此又长又尖,我若是伸出手来,还没有她美呢!
孟云姑三根纤指,时按时松,切得十分仔细,这样足足切了好一会工夫,才手指一抬,柔声说道:“换右手。”
宁无缺依言换过右手。
孟云姑又切了一会,才收回手去,说道:“你张开口来,贫道看看你的舌苔。”
宁无缺张大了口,孟云姑看了他的舌苔,缓缓站起身来。
宁无缺道:“好了吗?”
孟云姑道:“你坐着别动。”
宁无缺就端坐不动。
孟云姑伸手翻起他左眼皮,仔细看了,再翻开右眼,也仔细看了一阵,缓缓放开手,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
凌妙可望着她问道:“我大哥……”
孟云姑道:“好了,你要他坐回去。”
凌妙可道:“大哥,你可以站起来了!快把椅子搬回去。”
宁无缺依言站起,把椅子搬回原处。
孟云姑抬抬手道:“你们请坐。”
两人便各自回到椅上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