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道:“云姑既然查出,给他把这穴道解了就好。”
孟云姑道:“佛婆,你怎么忘了;我方才说过,他练的极似佛门神功,而且至少已有七八成火候。”
老婆子道:“那就更容易,你要他配合你运功解穴,一下就可以冲开了。”
“难就难在这里……”
孟云姑道:“因为他练的是佛门神功,而且已有相当火候,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已把封闭的穴道冲开了一部分,所以他运功的时候,真气可缓慢通过,我替他运气检查,因为是检查,行气较缓,也顺利通过了,如非特别仔细,极难发现,若非我因真气略微发现滞象,再仔细运行很可能也就忽略过去了。”
“穴道被人封闭,要替他冲开并不难,难就难在被封闭道已被他自己冲开了一小部分。冲穴,必须全遭闭塞,你只要用上全力一冲就开,但因为它已有了缺口,你即使用上全力,也会渐渐泄漏,根本就用不上力,但对方使的可能是旁门某一种独门手法的阴功,如果不用大力,又无法把它恢复,所以很难下手……”
老婆子望着她,问道:“这么说,此人无法可解了?”
孟云姑道:“那也不然,此人练的既是佛门神功,而且现在只有七八成修为,他如果继续练下去,大概再有十年时间,佛门神功练到十二成,穴道自可豁然畅通,丝毫无阻,神智自可完全恢复了。”
婆子道:“那就好,你纵然不替他解穴,他自己也会恢复的,那就用不着你替人烦恼了。”
“你不知道。”孟云姑娇急的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人是一位前辈高人要他来找我的吗?”
她从几上取起一个小纸包,随手递了过去,说道:“看这个就知道了。”
老婆子伸手接过,撕开纸包,里面是寸许长一截剑尖,奇道:“这是一截断剑,这是什么意思?”
孟云姑道:“这是我剑上的一截剑尖,五年前,我在八公山附近,遇上一个老贼,此人武功极高,我刺去的长剑,被他的手指轻轻一弹,不但剑尖被他弹断,这截断剑也就封住了我的穴道。而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差点失去清白,就在此时,林间忽然出现一个红脸白髯的青袍老人,只哼一声,把那老魔吓得顿足飞驰……”
老婆子道:“红脸白髯、青袍老人,那莫非是天山葛神翁?”
孟云姑道:“我先前也以为他就是名动八荒的天山葛神翁,就急忙拜倒下去,就在此时,我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道友不可多礼,快快请起,老朽不是葛神翁,方才因这魔头不好对付,只好临时假扮葛神翁把他吓跑而已’!”
老婆子呷的尖笑出声,说道:“莫非此人会是刘转背?”
孟云姑道:“他没有说他是谁,只说:道友是白衣仙姑门下,相逢不易,如有尊师炼制的‘七返解毒丹’,能赐老朽一粒就好。他不知道先师炼的‘七返解毒丹’在先师去世之后,一共只剩三粒,我并没带在身边,就问他居住在那里,我自会在近日之内专程送上。”
他含笑道:‘道友既没带在身边,那就算了,老朽其实也只是随便问一句罢了,并非急需……”
我看他既然不愿说出居住的地方,就俯身拾起一截断剑,双手奉上,说道:‘前辈隐居之处,既然不愿人知,这截断剑,就请前辈收下,不论何时,前辈只要使人持此断剑前来九华白衣庵,晚辈定当奉上‘七返解毒丹’一粒。’那位前辈含笑收下,就飘然而去,今天这宫氏兄弟既然持了这截断剑前来,我能不尽力把他治好吗?”
老婆子道:“但你无法替他冲解穴道,这不是你不尽力,而是能力所不能办到的事……”
孟云姑道:“我有办法可以替宫飞萍化解穴道。”
老婆子笑道:“你既然有办法可以替他化解被封穴道,那有什么好为难的?”
孟云姑迟疑的道:“只是……只是……”
她说了两句“只是”,就没有再说下去,那自然有她碍难之处了。
老婆子是老江湖了,听她口气,心中已经有些明白,说道:“你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孟云姑点点头,徐徐说道:“佛婆,你经验阅历都比我深,所以我要和你商量,看看究竟怎么办好?”
老婆子道:“云姑,老婆子这条命是你救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给我服的‘七返解毒丹’,一共只剩下三粒,而且一粒又答应了这位不知名的前辈,没有你一粒解毒丹,世上那里还有我阎佛婆?只要你说一句,水里火里,老婆子决不皱眉。”
原来这老婆子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六婆”中的阎佛婆,而这位孟云姑也是“三姑”中人。
孟云姑道:“佛婆,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只要你替我拿个主意罢了。”
阎佛婆目光探注,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说出来,给老婆子听听,老婆子混迹江湖多年,拿个主意,还不至于偾事。”
孟云姑举起纤纤玉手,整了下覆面黑纱,说道:“这宫飞萍被人点了‘脑户穴’,现在已被他自己冲开了一部分,也就是说这封闭的穴道,已可使气通过,但却依然为旁门阴功特殊手法所封,并未解去,所以已经无法再用真气冲穴。先师精擅‘太素脉诀’,就有贞女以阴导阳之术,可以化解他未解经穴,只是……只是……”
她又说了两句“只是”就说不下去。
阎佛婆虽然没念过几本书,但从她这句“以阴导阳”,和“只是”、“只是”说不下去的神情,已可猜到几分,点点头道:“可是男女有别吗?”
孟云姑如果没有覆着面纱,一张脸可能已经胀红了,轻轻点了下头道:“是的,要施展‘太素脉诀’上记载的贞女以阴导阳之术,就必须……”
她说到这里,感到实在难以启齿,再也说不下去了。
阎佛婆低声问道:“可是一定要男女合体吗?”
孟云姑羞急的道:“佛婆,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阎佛婆笑道:“我的孟仙姑,你平日为人爽直,今晚怎么啦,吞吞吐吐的,老婆子就只好这样乱猜了,你要老婆子给你拿主意,那就干脆说出来吧!”
孟云姑停了停,才道:“这是‘贞女篇’上记载的真气疗法,施术的人必需贞女,在施术之中,以太阴真气引导阳气,使之合而为一,由于阴阳二气的调和,水火既济,真气所至,无所不通,被任何旁门阴功所伤的经穴,悉可复元,只是……”
阎佛婆道:“只是什么呢?”
孟云姑羞赧的道:“只是在施术之叫,两人都必须光身,不能留有寸缕……”
阎佛婆攒攒眉道:“这倒确实是一件为难的事。”
孟云姑道:“所以我要你给我拿个主意咯!”
阎佛婆望着她问道:“除了你,是不是没有人可以救他了呢?”
孟云姑道:“除非是封闭他经穴的人,但此人既然封闭了他的经穴,岂肯再替他解开?何况现在他已经冲开了部分穴道,此人能否再解,也很难说,普天之下真正能化解他穴道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人了。”
阎佛婆脸色凝重的道:“既然如此,老婆子认为替他治不治疗?这主意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旁人的意见,只能供你参考而已。老婆子信奉的我佛如来,我佛可以以身饲虎,又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你是三清弟子,老婆子就不知道经上有些什么话了。”
孟云姑点点头道:“好,我懂你的意思,那你就去把宫飞萍弄到我云房里来,不过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阎佛婆道:“你不告诉他兄弟,此刻就给他大哥运功治疗吗?”
孟云姑道:“不用告诉他,天亮以前,宫飞萍穴道一通,神智即可恢复,到时再告诉他兄弟,你要他们下山去就是了。”
阎佛婆点头道:“老婆子明白。”
孟云姑说完,就转身往左首云房走去。
阎佛婆匆匆退出,来至东底,她轻脚轻手的推门而入,一脚走向有首房中,以她的轻功,凌妙可正在睡梦之中,自然不易警觉,阎佛婆不用说话,右手振腕一抬,点了她睡穴,立即返身退出,再向左首房中走去,宁无缺可不同了,阎佛婆左脚堪堪跨进房门,他已及时警觉,目光一扫,问道:“什么人?”
阎佛婆心头一怔,暗道:“这小子神智被迷,居然还有这般机警!”一面压低声音道:“宫公子,孟云姑这时候要替你运功治疗,快随老婆子去。”
正因宁无缺神智已有几分清醒,自己到这里来是求医的,孟云姑替他切过脉,又运气检查过经络,对阎佛婆说的,自然深信不疑,举步跨下木床,说道:“我兄弟呢?”
阎佛婆道:“你兄弟睡着了不用去叫醒他,孟仙姑此刻替你运功治疗,天亮以前即可竣事,你快随老婆子去吧!”
宁无缺答应一声,果然随即举步走出。
阎佛婆趁他不防,五指连弹,点了他三处穴道,一把挟起他身子,迅快退出东苑,朝孟云姑的云房奔去。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人影,迅快的伏着身子,像一缕轻烟般的闪入东底厢房,走到床前,凝足目力看去。
只见宫飞云阉着双目,睡得很沉,心中暗暗哼了一声:“他果然着了老虔婆的道!”一面伸出手去,迅快而熟练的朝他身上拍落。
凌妙可只是被阎佛婆点了睡穴,只觉身躯一震,倏地睁开眼来?慌忙翻身坐起,喝道:“你是什么人?”
站在床前的瘦小黑影口中轻嘘一声,压低声音道:“宫兄快别喧哗,我是祝小青。”
祝小青,就是卖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