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青看得粉脸飞红,轻轻喟了一口,道:“你喜欢看,就多看他几眼好了。”
凌妙可笑了笑道:“三弟,这人你应该认识。”
她们在地窖中结为姐妹,孟云姑是大姐,凌妙可是二姐,祝小青是三妹,如今改穿男装,就以二哥、三弟相称。
祝小青红着脸道:“我应该认识?这话怎说?”
凌妙可附着她的耳朵,悄声道:“这人有双重身份,对你来说,他的双重身份,你都很熟。”
祝小青道:“我不懂。”
凌妙可道:“待会你就会懂了。”
卞药姑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凌妙可道:“这时候还不能说。”
卞药姑道:“听起来好像很神秘。”
这时,楼梯上又有人上来了。那是一个身穿浅紫衣衫的少年,生得脸如博粉,唇若涂朱和先前蓝衫少年同样的英俊潇洒!
他身后紧随着两名青衣小童,也生得眉目清秀,十分伶俐模样。
天香楼上一般食客,看得暗暗惊异不止,今天不知是什么风,竟然吹来了这许多俊的少年。
先前五个读书相公(孟云姑一行)已是俊美少年,如今又来了两个美少年!
大家目光忍不住看看孟云姑这一边,又看看上楼的两人,几乎没一个不是千中挑一的人选。
所谓光风霁月,明珠玉露,都聚集在一起!
却说那穿浅紫长衫的少年刚上得楼来,堂倌也赶忙迎着上去,刚哈着腰,叫了声:“公子爷……”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紧随着浅紫长衫身后的两名青衣书童忽然闪到公子身前,左首一个叱道:“走开,谁叫你拦着咱们公子的?”
堂倌一呆,赶紧哈着腰应“是”,退到边上。
这时那较先上来的蓝衫少年已经站起身来,用折扇在空中指点着含笑道:“贤弟快到这里来坐,愚兄已经等候一会了。”
浅紫长衫少年果然举步朝他桌子走去。
祝小青要待问话,正好堂倌送上酒某。
孙小乙一把接过酒壶,道:“诸位公子,小的给你们斟酒。”
在五人面前各自斟满了酒,也在自己杯中斟了一杯。”
祝小青道:“在诸位公子面前,也有你喝酒的份吗?”
孙小乙耸耸肩道:“出门在外咯,小的是陪诸位公子喝的。”
那边浅紫长衫少年坐下之后,蓝衫少年吩咐堂佰,要过酒某,等堂倌退下之后,他目光掠过楼上的食客,不期而然落到孟云姑、宁无缺等人这一桌上。
凌妙可悄声道:“你当他是谁呢?”
祝小青问道:“他是谁呢?”
凌妙可低声道:“他就是宁无缺!”
祝小青一怔,回头望望宁无缺(她望的是宫大哥),诧异的道:“你说他和宫大哥同姓同名?”
凌妙可低笑道:“不是。他和宫大哥只是面貌长得一般无二而已。”
祝小青又看了宫大哥一眼,问道:“他……”
凌妙可低笑道:“他现在乃是用了大哥的面貌。”
祝小青道:“你怎么知道的?”
凌妙可道:“那是我的杰作,我自然知道。”
祝小青道:“哦,原来他就是……”
在地窖中,凌妙可早已把前因后果都说给大家听了。
凌妙可拦道:“你知道就好了。”
卞药姑看着她们两人,问道:“你们又在说些什么?”
孟云姑突然以“传音入密”说道:“二妹,他们已经在注意我们了!”一面举杯道:“大家快些吃吧,某上来得快,再不快些吃,就快凉了呢!”
宁无缺也举杯道:“孟兄,我敬你”。
孟云姑一个月来,在地窖中,脱去衣衫,和宁无缺同练“太素脉诀以阴导阳”神功,并无羞涩之心,那是专心一志的在运功疗伤,但不知怎的,出了地窖之后,就和宁无缺生分了似的,很少和他说话。
那是因为地窖之中没有天光,看不别人,还能泰然处之。出了地窖,面对了面,心里总是有些异样。
异样者,也就是男女之间的微妙感应也。如果心里没有什么的话,就不会有异样了。
宁无缺和她痴裸相坐,有一月之久,见了她,心里也难免有些异样,好在他平日也很少说话是以大家并不觉得如何。
这回在宁无缺来说,孟云姑一来对自己有两次救治之德,二来是凌妙可、祝小青的大姐,要敬酒,自然该先敬她的了。
这也没错,但孟云姑看他举杯敬自己的酒,四日相投,不觉粉脸为之一热,只好跟他干了一杯。然后道:“谢谢宫兄,我们不用敬来敬去了,我看大家还是随意吃喝的好。”
孙小乙道:“对,对,小老儿若是敬各位公子的话,你们只喝一杯,小老儿就得喝上五杯。如果五位公子再回敬小老儿一杯,一下就喝下十杯,那不把小老儿灌醉才怪,孟公子说得没错,大家随意吃的好。”
说着,就举筷大吃起来。
那边桌上,蓝衫少年对紫衫少年似乎正在大献殷勤。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但蓝衫少年不住的夹着某肴,连说话都好像十分温柔,和紫衫少年有说有笑的。
紫衫少年却显得有些有心事,酒杯只是略为沾唇,就是莱也吃得不多。
凌妙可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紫衫少年不知是什么人?看她举止斯文,怎么会和这个登徒子在一起的?”
一会工夫,他们两人先行吃毕,由一名青衣书童取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蓝衫少年和紫衫少年便自起身下楼。
蓝衫少年经过孟云姑、宁无缺等人桌前,脸色冷峻的昂首而行,鼻中还轻哼了一声。
孟云姑等他们下楼之后,低低的道:“此人好像对我们含有很深的敌意!”
祝小青道:“孟大哥,你当他是谁?”
孟云姑问道:“他是什么人?”
祝小青咭笑道:“他是宁无缺的面貌,但他不是宁无缺。”
孟云姑看了宁无缺一眼(宁无缺改名宫飞萍,脸上也易了容,孟云姑没有见过他的本来面貌),道:“他是花豹端木元?”
祝小青道:“孟大哥果然聪明得很。”
卞药姑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祝小青道:“我们说的不是哑谜。”
孙小乙道:“小老儿也听不懂!”
祝小青就把花豹端木元意图非礼,适逢宁无缺、凌妙可经过,把他制住,那时正当大家怀疑宁无缺就是佛怒莲,就把他脸上易成了宁无缺,大概说了一遍。
卞药姑道:“他到现在还以宁无缺自居吗?”
凌妙可笑道:“我师傅的易容药物,没有敝门特制洗容剂,是无法把它洗去的,大概可以维持一年之久,一年之后,才渐渐退去。”
孟云姑沉吟道:“他当时并未看清官三弟的面貌,当然不会认出你们来,但他方才临走时对我们似有极深敌意,还冷哼了一声,那是为什么呢?”
孙小乙道:“他在几位公子面前,自惭形秽,心有嫉妒才冷笑的。”
孟云姑微微摇头道:“我看不会是这样。”
凌妙可道:“就凭他端木元,还能怎样?”
大家站起身,由孙小乙付帐,就回转客店。
一宵无话,第二天继续上路。
当天中午在小溪河打尖,傍晚时候快近石门山。
只见路旁停着十几辆镖车,两边大树底下,沿着小溪边,坐着二三十个一身劲装的镖师和趟子手。
这时天色将黑,镖车不急着赶路投店,却坐在路旁,事情显然大有蹊跷!
孟云姑朝孙小乙道:“小乙,你去问问他们,前面有什么不对吗?”
孙小乙答应一声,弯着腰走向前去!
快和镖车接近时,他还投开口,一名趟子手已经先开口了,喂了一声道:“老管家,你们要去那里?”
这要是换在平时,孙小乙准会扭着头道:“咱们要去那里,关你什么事?”但这回是大姐要他来问他们的,他可不敢这么冲了,搔搔头皮,道:“自然是去明光镇了。”
那趟子手道:“就是你们这几个?”
孙小乙道:“你这位老乡,问这些做什么?”
那趟子手道:“我劝你们还是赶快回头的好。”
“回头?”孙小乙睁大双目,问道:“回头到那里去。”
趟子手道:“回头自然是回小溪河去向民房借住一宿了。”
孙小乙不懂的道:“我们为么要回小溪河去?”
“我原是一番好意。”趟子手道:“你没看见咱们大伙都停在这里吗?”
孙小乙摇摇头道:“你们大伙停在这里,我们就不能过去了吗?”
那趟子手不禁有气,大声嚷道:“你们要过去,谁也不会拦阻你们,你们只管去好了。”
孙小乙也嚷道:“我们过去,本来和你们无关,但你老乡刚才说要咱们回小溪河去,这话可是你老乡说的,你总要说清楚。”
他本来是个倔小子,但学倔老头也真像!
那趟子手不耐烦的挥着手道:“没什么,算我多管闲事好了。”
边上另一个趟子手道:“老管家,老何说的没错,他原是一番好意。”
孙小乙道:“他就是好意,也总该和老汉说个清楚,光说要咱们回小溪河去,老汉不问明白,怎样去跟咱们公子说?”
另一个趟子手道:“事情是这样的,再过去百来步,石门上贴有一张黑帖,今晚禁止一切行旅从那里经过。”
孙小乙道:“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官道大路,什么人都可以通行无阻,咱们五位公子都是有功名的人,这回赶去赴考,若是禁止咱们通行,只要一张名刺,就可以拿他送官究辨。……”
先前的趟子手冷笑道:“黑帖子可不理会你什么官府,不信你去试试。”
“笑话!”孙小乙道:“黑帖难道比官府还大?”
另一个趟子手道:“连咱们镖车都停下来,要在这里过夜,你们几位公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秀才若是遇上强盗,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孙小乙故作吃惊的道:“你说前面有强盗?”
另一个趟子手忽然压低声音道:“这张黑帖是万点星的,比强盗还要厉害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