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五道:“唐世贤因祖上遗训,唐门子弟不得过问武林中事,不便亲自赶来。正好他侄儿为了兄弟身中剧毒,赶回去求取解药,就要他带来了唐门秘制化毒丹,随同兄弟前来……”
万青峰道:“他们人呢?”
霍五道:“兄弟因天色已晚,命他们在石棕落店,明日一早再来。”
万青峰道:“霍兄和他们一起来就好,咱们相识已久,何用如此?”
霍五举杯朝孟云姑道:“听说孟姑娘是千手大士的高足,兄弟久仰得很,今晚能够在这里遇到孟姑娘,真是荣幸得很,这一杯,算是兄弟敬孟姑娘的。”
说罢一口喝干。
孟云姑连忙站起身道:“霍大侠好说,我不会喝酒,谢谢霍大侠。”
在座众人之中,只有卞药师一人知道孟云姑来历。
这时大家听霍五大爷一口道出孟云姑是千手大士的高足,不由得心中都暗暗“哦”了一声!
千手观音昔年出身峨嵋派,不知为了何事,竟然和掌门人闹翻,就拂袖而去,后来据说在东海一处岛上,得到一册玄门秘笈,练成玄门绝世神功,不但驻颜有术,武功更是高不可测。
只是她一生嫉恶如仇,人又生得冷艳绝俗,江湖上只要提起千手观音来,莫不谈虎色变,胆颤心惊,后来甚至于连“观音”二字都不敢称了,大家都改以“大士”二手来代替了她。
这还是五十年以前的事,如今算来,千手观音当然是八十以外的人了!
霍五接着又朝凌妙可、视小青、孙小乙、万点星、王牙婆等人一一敬酒,敬酒之时,自然要和每一个人都说上两句。
孙小乙、王牙婆只是唯唯喏喏的敷衍过去。
霍五忽然一拍万点星肩膀,笑道:“万老弟,你在黑道上颇享盛名,此次能够弃邪归正,当真可喜可贺,兄弟听说你被碧落山庄下了剧毒,还能毫不在乎,毅然不顾,兄弟最佩服的就是你老弟这种人!”
万点星连忙抱拳道:“霍五太爷的威名,万某早就如雷贯耳,谬承过奖,万某愧不敢当。”
霍五大笑道:“霍五太爷,哈哈,这样的称呼,一听就不是白道中人,霍五就是霍五,加上太爷,就俗气了,兄弟为了这四个字,不知声明过多少次,叫他们不可再叫我太爷了,但兄弟门下一些徒子徒孙,就是不肯改口,你老弟以后千万不可在霍五下面再加太爷这两个字了。”
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道:“老弟身中剧毒之事,明日一早,我那侄儿婿来了,他带来了唐门化毒金丹,只要眼下一颗就没事了。”
万点星也没说剧毒已解,只是含笑道:“多谢你老关心。
霍五站起身,手举酒杯,又朝另一桌上依次敬酒。除了少林寺智虔、智通二位大师,和武当派青松道长以茶代酒,大家都是熟人,尤其都是武林中人,谁都是洪量,自然一杯又一杯的干起来。
这一顿酒,直吃到初更时分,方始散席。
孟云姑、凌妙可、祝小青、王牙婆四人,被招待到西首一排女眷宾舍之中。
大家经过几天长途跋涉,就各自回房。孟云姑和凌妙可两人一间,正待就寝,房门上起了剥啄之声。
凌妙可过去打开房门,看到叩门的是王牙婆,忙道:“王婆……”
王牙婆“嘘”了一声,闪身入房。
凌妙可掩上房门,看她神色神秘,不觉问道:“王……”
王牙婆道:“你不要再叫我王婆婆,应该叫我卞姐姐才对。”
凌妙可笑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我们叫你卞姐姐呢?”
孟云姑道:“你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王牙婆大拇指一挑,说道:“孟姑娘方才没把老婆子的身份说出来,这一着真高明,老婆子就是为此才来的,从明天起,大家都得叫我卞姐姐才好。”
孟云姑道:“你一定有所见,才会这样叮嘱我们的。”
王牙婆笑笑道:“真的没什么。”
孟云姑道:“小青呢?”
王牙婆道:“她说累了,要早点休息。”
三人围着小圆桌坐下,孟云姑望着王牙婆问道:“卞姐姐觉得霍五怎样?”
王牙婆一怔说道:“孟姑娘怎么突然问起霍五来了?”
孟云姑笑笑道:“难道你不是为霍五的事来的?”
王牙婆轻轻叹息一声道:“孟姑娘年纪不大,但观察入微,什么事好像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孟云姑笑道:“那么你承认是为了他的事来找我商量的了?”
凌妙可睁大双目道:“怎么?霍五有问题吗?”
王牙婆叱道:“凌姑娘,你别乱说,老婆子只是……有些怀疑而已。”
孟云姑道:“事无佐证,二妹,你确是不可对人说起。”一面朝王牙婆含笑道:“你倒说说看。”
王牙婆道:“三个月前失踪的人,都是被碧落山庄弄去的,后来虽然都释放了,但如今咱们已经知道的,几乎都回笼了,霍五何能独免?”
孟云姑道:“他不是说已经解了毒吗?”
王牙婆道:“老婆子觉得可疑的是三个月来,他那一天都可以到万松山庄来,但他都没有来,偏偏今天下午咱们赶到万松山庄,他上灯时分就来了,未免太巧合了!”
她不傀是老江湖,处处都防人一着。
孟云姑看着她道:“你好像意犹未尽?”
王牙婆面有惊奇之色,点着头道:“老婆子确是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那是有关孟姑娘的来历,我看在座诸人,对卞药师介绍!”娘之时,脸上都有思索之容,那就是说,没有一个人知道姑娘师门,但方才霍五却一口道了出来。”
孟云姑偏头道:“这有什么奇怪呢?”
“问题就在这里。”
王牙婆道:“霍五不过是江湖草莽,连少林达摩院长老智虔大师、罗汉堂氏老智通大师和武当背松道长三仪,都想不出姑娘来历,霍五怎么会知道的呢?”
凌妙可道:“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王牙婆道:“如果智虔、智通和武当青松和孟姑娘已经交过手了,也许可以想得到了。”
凌妙可道:“霍五又没和大姐交过手。”
王牙婆裂啪一笑道:“但秦皓和孟姑娘交过手了。”
凌妙可道:“你说霍五是听秦皓说的?”
王牙婆道:“秦皓也许想不起来,但秦皓上面不是还有一位主子吗?”
凌妙可登然道:“对,是碧落山庄的老夫人说的了。”
王牙婆道:“就是咱们一路走来,据老婆子猜想,碧落山庄应该早已知道咱们的行踪,他们一直没有敢动咱们,大概就是顾忌孟!”娘,但是老夫人顾忌的当然不会是孟姑娘,那自然顾忌另一个人,这人自然是孟姑娘令师了。”
这回她没待两人开口,就接着道:“从这两点来说,老婆子就觉得事有可疑,所以要来提醒孟姑娘一句。”
今晚在座有三位掌门人,还有少林、武当的高手,但这些人,都是名门正派中人。正派中人论心机总归不如旁门中人,王婆子就是旁门中的老江湖,所以她的见解就比别人深刻,疑人之心,也比别人多了。
孟云姑忽然笑了,她朝王牙婆含笑道:“卞姐姐,眼光果然有独特之处,但还有一件事,不知你看出来了没有?”
王牙婆一惯,问道:“孟姑娘还看到了什么?”
孟云姑微笑道:“卞姐姐明天不妨再仔细看看。”
她不肯说。
凌妙可道:“大姐,你快说出来咯,别卖关子了。”
“不!”孟云姑说了个“不”字,接着道:“我还不确定,要等明天问过卞老伯,才能告诉你。”
王牙婆起身道:“老婆子那就告退,二位姑娘也该休息了。”
说完,举步朝外走去。
一宿无话,翌日早晨,孟云姑等四人洗完毕,一名使女已在起居室中摆上早餐。
正在用餐之际,孙小乙在院中嚷道:“孟姑娘起来了吗?”
祝小青隔着窗子叱道:“小鬼头,你一清早就来嚷什么?”
孙小乙道:“祝三哥你别冤枉人好不?小老儿是陪药师来的。”
孟云姑听说卞药师来了,急忙站起身迎了出去,果见孙小乙身后随着卞药师从长廊走来,这就拱拱手(她穿的是男装)道:“卞老伯早,请到里面坐。”
卞药师一手捋须,含笑道:“老朽不知孟姑娘几位起来了没有,所以要孙小哥一起来的。”
孟云姑把他让进起居室,说道:“卞老伯请坐。”
卞药师连连摆手道:“大家请坐,你们不用相老朽客气,请用早点。”
孟云姑道:“卞老伯用过早点没有?一起用一点……”
卜药师摇手道:“你们只管请用,老朽天还只有朦朦亮就起来,早巳吃过了。”
使女送上一盏香茗,就退了出去。
孟云姑道:“卞老伯一早就来找侄女,想必是另有什么见教了?”
“唔……”卞药师点着头道:“老朽确实有点小事,想和姑娘谈谈。”
孟云姑自然看得出来,卞药师不愿在这里说,这就说道:“卞药师请到房中坐如何?”
卞药师回头朝孙小乙道:“孙小哥你最好站到门口走廊上去。”
孙小乙道:“小老儿遵命。”
迅速退了出去。
孟云姑也朝凌妙可等三人叮嘱道:“卞姐姐和二妹、三妹就留在这里。”
一面朝卞药师拾手道:“卞老伯请。”
她把卞药师让到房中,在小圆桌旁坐下,才道:“卞老伯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卞药师目光直注,问道:“孟姑娘,你对霍五昨晚忽然的赶了来,是否觉得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