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可笑道:“师父大概在布置什么奇门阵法了,这些竹根木石,真会管用吗?”
宁无缺道:“不管用,刘前辈何用这么费事?要知奇门阵法,出自易经,这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你若是不信,这片松林,进去了只怕再也走不出来了!”
凌妙可道:“真有这样神奇,那师父为什么不教我呢?”
宁无缺笑道:“如果不神奇,还叫奇胲门吗?你拜师不过几天而已,既是刘前辈唯一的传人,还怕刘前辈会不传授给你吗?”
凌妙可喜孜孜地道:“这回师父到碧落山庄去,我就要师父教我。”
正说之间,竹逸先生已从竹林中走出,含笑问道:“徒儿!看你这么高兴,有什么事吗?”
凌妙可道:“大哥说师父在竹林中布了奇门阵法,什么人也走不进去,这回师父到碧落山庄中,有的是时间,师父就可以教徒儿了。”
竹逸先生笑道:“你年纪还小,只知新奇,要知这门学问,极为深奥,初学的时候,只怕你会感到枯躁无味,没有耐心,那就学不会了。”
凌妙可道:“不会的,师父,你一定要教给我。”
三人沿溪而行,走没多远,只见一个身穿缁衣的老尼迎面而来。
这条路只通竹逸先生的竹庐,别无去处,这缁衣老尼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竹逸先生不觉放缓脚步,悄声道:“这老尼不知又有什么事?”
凌妙可问道:“师父认识她吗?”
竹逸先生道:“为师并不认识,但此人身手极高……”
双方一来一往,很快就遇上了。
缁衣老尼脚下一停,双目湛然,打量着宁无缺、凌妙可两人,合掌问道:“二位小施主,不知那一位是宫飞萍宫小施主?”
宁无缺问道:“老师父要找宫飞萍有什么事吗?”
缁衣老尼目光直注宁无缺,问道:“你就是代名宫飞萍的宁无缺了?”
宁无缺拱拱手道:“在下宁无缺,从前确是叫宁无缺,不知老师父有何见教?”
缁衣老尼道:“好哇!宁无缺,你害得小徒好苦,老尼今天总算找到你了,还不快跟老尼去?”
宁无缺道:“在下和老师父并不相识,怎么会害了令徒,老师父莫非认错了人?”
缁衣老尼脸色一沉,哼道:“你不是就叫宁无缺吗?老尼怎么会认错人?方才要不是无意听到有人说起你宫飞萍就是宁无缺,老尼还找不到你呢,你走是不走?”
凌妙可跨上一步,正待开口,竹逸先生以目示意,要她不要作声,然后拱拱手道:“老师太请了,你找宁无缺老弟,总得先把话说清楚了。”
缁衣老尼道:“你就是人称竹逸先生的刘施主了。”
竹逸先生拱手道:“不敢!在下还没有请教老师太法号如何称呼?”
缁衣老尼冷冷地道:“老尼没有法号!”一面又朝宁无缺不耐地道:“宁无缺,你随老尼走吧!”
宁无缺眼看竹逸先生碰了她一个钉子,心想:“这老尼怎地如此不通人情?”
一面笑道:“老师太要在下跟你去可以,但你总该明白的告诉在下,究竟有什么事呀?”
缁衣老尼道:“你去了自会明白!”
宁无缺道:“老师太不肯说,那在下恕难从命……”
缁衣老尼双目寒芒暴射,冷然道:“你说什么?”
宁无缺道:“在下既不认识令徒,何用随老师父去呢?”
“好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缁衣老尼怒声道:“老尼说出来了,你想不去成吗?”
宁无缺大笑道:“怎么不成?”
缁衣老尼沉声道:“看来老尼只好把你擒回去了。”
凌妙可憋了多时,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冷哼道:“你能把大哥怎样?”
缁衣老尼突然右手一抬,闪电般朝宁无缺左手抓来!
宁无缺没有闪躲,左手三个指尖反向对方手腕拈去。
这二下双方出手可说奇快无比,缁衣老尼一把扣住宁无缺脉腕,宁无缺三个指头也拈住了对方脉门。
这—瞬间,宁无缺但觉对方扣住自己脉腕的手竟然冰冷如铁,有若一道铁箍,若非自己练成佛、道三种旷世绝学,早就全身酸麻,用不上力气了。
自己三个指头也拈上对方手腕,也感到冰冷如铁,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难道她会是铁手?”
缁衣老尼虽然一把扣住了宁无缺的脉腕,但她的脉腕也同时披宁无缺三个指头拈住,她瘦削冷峻的脸上忽然飞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目注宁无缺,问道:“拈花手?你是净一和尚的什么人?”
随着五指一松,放开了宁无缺的手腕。
宁无缺听她说出师父的名号,那自然是师父的熟人了,也慌忙三指一收,抱拳道:“老师太说的,正是家师。”
缁衣老尼沉哼道:“你师父果然调教出一个好徒弟!”
宁无缺道:“老师太认识家师吗?”
缁衣老尼又哼了一声,问道:“你认不认识萧临川?”
宁无缺躬身道:“萧师叔在下自然认得,他老人家也时常指点在下武功。”
缁衣老尼问道:“你师父没和你提起过老尼?”
宁无缺道:“在下没听家师说过。”
缁衣老尼点点头道:“你师父不会跟你说这些的。”
她神色渐霁,接着又道:“你既是净一和尚的徒弟,那就更非跟老尼去不可?”
宁无缺虽然不知老尼来历,但听她的口气,一定和师父、萧师叔极熟,这就恭敬的说道;
“在下虽不知令徒是谁,但老师太既然认识家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跟老师父去好了。”
缁衣老尼又朝竹逸先生道:“二位也不妨一起去。”
竹逸先生听她提到天杀星萧临川,不觉心中一动,登时想起一个人来,连忙拱手道:“老师太见邀,刘某自当同行。”
缁衣老尼没有再说什么,转个身走在前面,宁无缺则跟在她的身后走去。
竹逸先生在路上以“传音入密”的声音道:“徒儿!你大哥的事自可由你大哥自己处理,这位老师太以难缠出名,你切莫招惹她。”
凌妙可只得点点头。
但她心中却暗暗忖道:“连黄云妖怪都奈何不了大哥,还和大哥结为兄弟,这老尼难道比黄云妖怪还厉害吗?”
前面的缁衣老尼一直没有再说话,她领着三人,由八公山向东,一路举步如飞,宁无缺和竹逸先生跟在后面,自然不会很吃力。
但凌妙可是女孩儿家,内力较为弱,这一阵功夫,已经跑得气喘心跳,连粉额上都有了汗水。
总算路程并不太远,就已到了一座小山脚下,缁衣老尼循着石条铺成的山径,缓缓往上行去。
竹逸先生看得暗暗惊诧,自己在八公山住了几十年,却想不到相距不过几十公里酌路的一座小山上,却隐居了这样一位昔年名震黑白两道的高人,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小山当然不会很高,半山腰上,一片疏林间,却有一座看不起眼的小庙,你不走到近处,是不会发现的。
山门上一方横匝,写着“桂花庵”三个字,风雨剥落,也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得清楚岁月留下的痕迹。
缁衣老尼没和三人打招呼,推门而入,三人跟着走入,竹逸先生示意凌妙可要把门掩上。
凌妙可会意地点了点头。
进入山门,就是一座弥勒佛的神塞,转过神宪,是一个小天井,天井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挂花树,几乎覆盖了整个小天井。
大概这“桂花庵”三个字,就是因为这棵挂花树而来的。
缁衣老尼刚踏上大殿前面的石阶,只见从殿上迎出一名佛婆,合掌说道:“老师父回来了。”
缁衣老尼只“唔!”了一声,转身往里就走。
缁衣老尼这才转身过来,朝竹逸先生抬抬手,道:“刘施主请坐。”
竹逸先生连忙拱手道:“老师太不用客气。”
缎衣老尼朝宁无缺看了一眼,说道:“小施主已经到了小庵,可以把面具取下来了吗?”
宁无缺只好依言从脸上揭下面具。
缁衣老尼不觉又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只听神龛后面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师父回来了?”
像一阵风般闪出一个一身青布衣裙的长发少女来。
缁衣老尼本来尖瘦冷漠的脸上,刹时间有了慈祥的笑容,说道:“徒儿!你看谁来了呢?”
青衣少女迎着缁衣老尼出来的人,蓦地一呆,她才看到和师父同来的还有三个客人,再听老尼这一说,她一双明澈如水的眼光一下落到宁无缺的脸上,不禁惊喜地道:“会是大哥,真是大哥来!”
这一瞬间,她几乎是在梦中,僵立下来,清瘦的脸颊上,忽然挂上了两行如断线珍珠的泪水。
宁无缺给她的这句“大哥!”愣住了。
这青衣少女脸色苍白清瘦,但更显得楚楚动人,只是依稀之间,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宁无缺不禁愕然道:“姑娘是谁?在下好像在那里见过!”
“真是负心人!”
缁衣老尼陡然间怒容满面,大声道:“我徒儿为了你盗取解药,身中‘魔火炼形’,几濒于死,差幸遇上老尼,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生死边缘挽救过来,她日日夜夜念着你,连睡梦中都叫着‘大哥!大哥!’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居然当了面,连认都不认得她了,好!我去叫净一和尚来评个理,他这种徒弟是怎么教出来的呢?”
宁无缺听得一头雾水,张目道:“老师父,在下真的不……”
缁衣老尼愈听愈怒,不待他说下去,就厉声喝道:“好小子,你再说不认识我徒儿,老尼就一掌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