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琬深深地看了宁无缺一眼,欲言又止。
沉默了一会,她终于说道:“白衣圣教要向少林寺下手,并非最近的事,他们处心积虑可以说已经很久了。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我们到三官庙来,无非是个幌子而已,实际上,只是想试探—下,看看少林寺究有多少实力,有没有外援?
另有一股隐藏的力量,就在嵩山附近,好像就在五虎岭以北,详细地点,我也不清楚,卞药姑若是被人劫持,很可能就囚禁在那里了!”
宁无缺又道:“我来了一天,怎么都没见到端木元呢?”
楚琬脸有气愤之色,道:“这人从前拜老夫人做干娘之后,就一直纠缠我,我从没理过他,这次回来,他大概明白对我没指望,就转而去向管副总管献殷勤,不料……”
宁无缺道:“不料什么呢?”
楚琬粉脸微红,低声道:“给妖女看上了。”
“妖女?”宁无缺一怔道:“妖女是谁呢?”
楚琬忽然以“传音入密”说道:“管巧巧的姐姐管玲玲,她就是假扮老夫人的人。”
宁无缺道:“她怎么了?”
“你这人!”楚琬含羞道:“端木元做了她的男宠。”
“无耻!”宁无缺忽然哦道:“他没泄漏什么吧?”
楚琬道:“还好,他总算没有泄漏,但时间长了,难保……”
她突然住了口!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但见一道人影划空而来,泻落在山顶小亭前面不过两丈远处而已。
宁无缺自然也早就发觉了,赶忙放开握着楚琬的双手,迅快向左转了过去。
等他回过身来,也正好是那人落下之时!
宁无缺只转了个身,已经另外变了个人;那是个脸型瘦削,脸色微见苍白的青年,这人正是新任神武队领队唐纪中。
划空飞泻的是一个灰衣道士,年约四旬,神色傲然。
他连看也没向两人看上一眼,双足一顿,纵身往三官庙投去,好快的身法,只一转瞬,就已消失不见了。
楚琬眼看他只转了个身,就改变了面貌,心中暗暗惊异,忖道:“看来刘转背果然名不虚传,连他也只是转了个背,就变换了一个人!”
宁无缺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楚琬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我以前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碧落山庄,他来过之后,妖女就下令炸毁山庄;第二次是在密县,翌日一早,大家就动身赶来;今晚是第三次,一定又有重要事情了。”
宁无缺道:“这样说,他很可能是教主的传令使者了。”接着又低声说道:“琬妹!我要告辞了,你多保重。”
说完,立即飞身纵起。
楚琬纤手一抬,忙叫道:“喂!……”
但宁无缺早巳飞掠下去,她只好缓缓放下手来,低低地道:“但愿他不会跟去才好!”
宁无缺没有跟去,他只是守在离三官庙北三里外的一株大树之上,这里是通往五虎岭的必经之路,但就在他刚刚把身形藏好,举目远眺之际,只见一道黑影已从远处出现。
宁无缺身兼佛、道两门内功,目力何等敏锐,一眼就能认出这条黑影正是那个灰衣道士,心头不禁为之一怔,暗道:“他回来得这样快法,果然只是个传达命令之人,正好给自己领路。先踩踩他们隐匿何处,再作打算。”
心念这一转,本来准备立即现身拦截的念头立即打消了。不过转眼工夫,那灰衣道士的人影已由远而近,从大树前面掠过。
宁无缺等他奔出七八丈远,才飘身落地,远远尾随下去。
灰衣道士因这一带都是白衣圣教的势力范围,自然不虞有人跟踪,是以一路飞掠,并未回头察看,其实就算他回头,以宁无缺目前的功力,也绝不会让他发现的。
不多一会,灰衣道士已经穿越五虎岭,依然一路向北掠行。
这里山岭起伏,早巳没有人烟。这又奔行了三四十里路程,灰衣道士直向前面一座较高的山岭奔去。
宁无缺心中暗道:“大概快到地头了。”
快到地头,自然要加倍小心,目光不但要紧盯前面带路的人,还要不时左顾右盼,耳目并用,察看两边是否有隐身监视的暗桩?
现在离那座峻岭慢慢的接近,宁无缺为了避开对方耳目,已把身形闪到右侧,借着树木掩蔽,悄悄移动。
这样一来,和前面的灰衣道士距离,自然越拉越远,但以宁无缺的目力,依然可以看得清楚的。
这座峻岭的山脚下,有着三间茅舍,四周围以竹篱,屋后还有一片修篁,茅屋左右各有一片菜畦,一望而知是一家勤朴的农家。
灰衣道士飞掠的人影,一下泻落竹篱门外,他似乎十分放心,毫不怀疑有人跟踪,伸手推开篱门,迳白往里行去。
宁无缺既已跟到尽头,也知道了对方落脚之处,应该回转才对。
但他却看得暗暗怀疑,据楚琬说,白衣圣教贼人隐藏一股极大的力量,那才是真正的主力。
如果照她这样说法,这里至少也要和三官庙一样,有上三进房舍,才能容得下。
如今灰衣道士进去的地方,只是三间竹篱茅舍,就算都挤满了,大概也只能容下一、二十个人,所谓极大力量,难道就在这里不成?
他本来打算先踩踩盘就回去的,如今觉得好奇,非探个究竟不可。
心念一动,那还迟疑,身形闪动,缓缓绕到竹篱右首,然后以极快的身法,越过竹篱,朝茅屋中举步走人。
堂屋和一般人家堂屋一样,中间一张板桌,两边放着两张陈旧的木椅,但却不见一个人。
不!就在宁无缺踏入堂屋之际,左首厢房中,忽然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老婆婆的声音,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宁无缺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灰衣道士是否走人这座茅屋来了?这座茅屋只是普通的农家而已,一面应声道:“是在下!””
敢情,他这句话回答得不对了。
话声甫落,突觉微风一飒,从左厢房中闪出一个灰衣婆婆,她花白头发,满脸病容,皱纹有如鸡皮的老婆婆!一下挡在宁无缺面前,眨动一只精光熠熠的水泡眼,似笑非笑,望看宁无缺,问道:“小伙子,你是做什么来的?”
宁无缺心头一怔,暗道:“他们伪装得倒是很像,这老婆子如果不使出‘移形换位’上乘轻功,自己就会被瞒骗过去了,现在不就证实这座茅屋隐藏着极大秘密吗?自己倒非要闯进去看看不可了!”心念闪电一动,这就拱拱手道:“老婆婆,在下是奉家师之命,送信来的……”
说话,只是缓和对方的注意而已,话才说到一半,右手三指已迅若掣电,朝灰衣老婆婆右手脉腕抓去。
这也怪灰衣老婆婆太大意了,双方相距,举手可及,她敢情自恃武功,没有把一个毛头小伙子放在眼里。
怎知宁无缺这记“拈花手”专门拈腕拿穴,岂是普通手法?
宁无缺伸出去的三个指头一下抓住对方的腕脉,左手随着骈指若戟,连点了灰衣老婆子三处穴道。
灰衣老婆子穴道受制,睁大一双水泡眼,根本不相信她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伙子手里?
宁无缺朝她笑了笑,道:“老婆婆,我看你身子大概不太舒服,还是进去稍稍休息一会吧?”
于是他双手扶着她走入左厢,那是她的卧房,布置极为简单,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这就把她扶到床上卧下,取过一条棉被覆在她身上。
正待转身,只听见房门口响起一个少女声音,说道:“婆婆,刚才你老是在和谁说话呢?”
那是一个身穿紫花布衣衫的少女,房中没有灯火,她自然没看到宁无缺,但宁无缺却看到她了。
宁无缺心想:“原来这座茅屋只有老婆子和少女两人,她是住在对面厢房中,听到了话声才出来的。”
转身出指,那少女在毫无防备之下,立即被他一指缕风袭中。
宁无缺毫不怠慢,指发。人到,又连点了她两处穴道,伸手挟起少女娇躯,一下闪入右房中,迅快地把她放到床上,也拉过棉被,盖在她身上,才退回堂屋。
他心中暗道:“这座茅屋,一共有三间,那么方才进来的灰衣道士呢?”
他举步走入堂屋后面,那是厨下了,除了一座土灶,只有一张板桌,两把竹椅,一切又和普通农家一样,看不出有何异处!
灶旁有一扇后门,却是敞开着。宁无缺心中一动,举步跨出,那是一片竹林,再往后就是高耸的山岭了!
但当他目光一定,发现竹林中间似有一条小径,那是经常有人践踏走出来的。
既有小径,他就循着往竹林中行去。
小径曲折往上,略呈“之”字,走没多久,小径已到尽头。
宁无缺自然更为小心,耳目并用,登上一方突出的石崖,目光—注,发现四周竹林绵密,中间有一个一人来高黑勘渤的洞窟。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山下那座茅屋果然只是掩入耳目的,碧落山庄也只是他们的外围而已。
白衣圣教的巢穴,原来就在少林寺附近的嵩山山脉之中,由此可见他们图谋少林寺,处心积虑已有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