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中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副座请想想看,他们如果有心让你们父女团聚,副座已经担任了副总管,早就该让你们团聚了,何用一直都不肯告诉你?这一道理,副座应该懂吧?”
“我懂!”宓飞虹气愤地道:“因为小女在他们手里,可以作为人质,不怕我不服从他们。”
“对了。”唐纪中点头道:“譬如在下,被他们做了手脚,不怕家父不归顺他们,家父归顺了他们,四川唐门就有一半捏在他们手掌心里了。”
宓飞虹看着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道:“老弟只要告诉兄弟,小女在那里,兄弟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
唐纪中没待他说下去,就接口道:“把令爱救出去,对不?”
宓飞虹脸色为之一变。
唐纪中不待他开口,忽然笑了笑,道:“副座既然对在下推心置腹,说出心里的话来,在下也可以据实奉告,他们虽然在在下身上下了某种奇毒,必须按时服用他们的解药,但其实……”
宓飞虹问道:“其实怎么样?”
唐纪中得意地笑道:“在下身上奇毒,早就解了。”
宓飞虹目光奇异,问道:“老弟……”
唐纪中摆了一下手,说道:“副座真有决心,救出令爱,也并不是难事。”
宓飞虹眼睛一亮,矍然道:“老弟有办法?小……小女究在何处?”
唐纪中道:“这个副座不用多问,只要副座下定决心,在下保证可以使副座父女团圆的。”
宓飞虹道:“老弟你真能使兄弟父女团圆,兄弟就是粉身碎骨,也决不皱眉,不过老弟有何妙计,能否见告?”
“这个目前还不能说。”
唐纪中道:“副座暂时且忍耐,俟在下今晚见过一个人之后,一定有好消息奉告的。”
他今晚和楚琬有约,想和她商量,如何能把飞虹救出来。
宓飞虹左手一举,右手衣袖也跟着飞起,作了个抱拳姿势,说道:“果如老弟所言,大德不言谢,今后老弟如需兄弟协助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纪中欣然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宓飞虹举起手掌,和唐纪中互击一掌,然后说道:“兄弟今晚听候老弟的佳音,多多费神,兄弟告退。”
说完,再次飞起衣袖,抱了抱拳,就举步往外行去。
唐纪中心里暗暗高兴,说服了宓飞虹,等于把“黑衣卫”全说服了。目送宓飞虹走后,迅速取出秦皓给自己的密柬,撕开封口,抽出一张字条,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怔住了!
原来字条上写着:“今晚二更,命全体神武队守卫三官庙四周,任何人均不得出入,否则一律格杀勿论。”下面另有五个字:“行宫紧急令。”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今晚会发生什么意外。他随手把密柬塞入怀中,急于找卞药师研究这一突如其来的紧急密令,立即举步朝外行去。
派出去巡逻的神武队武师的午餐,是由专从选出去的,他们都不用回到三官庙进餐的。
唐纪中出了三官庙,向西行去,不过数里,就在一棵大树下遇上了卞药师,和赤煞西门渊。
唐纪中朝西门渊略一抱拳,说道:“西门前辈请到五丈外守护,以防有人来窥伺。”
西门渊闻言,立即举步朝五丈外走去。
卞药师没待唐纪中开口,就压低声音说道:“总舵有紧急命令来了,决定今晚对白衣圣教行宫采取行动。”
唐纪中道:“今晚就要行动?”
卞药师点点头道:”总舵接到老弟的报告,认为余无天是匪教的重要人物,在他疗伤期间,骤出不意,才能一鼓荡平,等他伤势好了,此人狡猾如狐,就会被他再次漏网。”
唐纪中点点头,问道:“晚辈可有什么差遣吗?”
“有!这一行动,当然少不了老弟。”
卞药师含笑道:“老弟的任务有两件,第一,今晚二更,你要神武队全体出动,围住三官庙四周,不得放任何人离开三官庙,否则格杀毋论,然后你可把神武队的指挥银哨,交给宁阳前辈……”
唐纪中听得不由一怔,总舵这道紧急命令,岂不和秦皓交给自己的密柬——行宫命令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卞药师接着道:“第二,你和丁姑娘(霍如玉)可赶去五虎岭,和总舵的人会合。”
唐纪中抬目道:“药师前辈,这事情有些古怪!”
卞药师“哦”了一声,注目问道:“老弟还发现了什么?”
唐纪中就把秦皓交给自己的密令,也要自己二更以后率同神武队守护三官庙四周,不准任何人出入,说了一遍。接着说道:“这和咱们的计划不谋而合,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发生!”
卞药师微笑道:“老弟将计就计,那不是正好吗?”
唐纪中眼看卞药师听自己说完,毫无错愕之色,心中暗自感到奇怪,接着又把唐世良认出自己两人的行藏,以及宓飞虹和自己密谈的一席话,也说了出来。
卞药师颔首道:“唐世良果然老奸巨猾,你已经点了他的穴道,那就随他去好了;至于宓飞虹他手下有三十六名黑衣卫,都是久经训练的武士,个个都有极高的武功,力量不可忽视,如能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唐纪中道:“晚辈只要和楚姑娘见面后。能够先把飞虹姑娘救出来,让他们父女见了面,这一点大概就没问题了。”
卞药师点头道:“如此就好。”
唐纪中匆匆赶回三官庙,一脚来至西院,刚跨进院门,就看到霍如玉一个人站在小天井一排花架子前面,正在欣赏着盛开的盆栽花木。
唐纪中叫道:“如玉,爹醒了没有?”
这座院子里有四间房,住的是秦皓、宓飞虹、唐世良、戚继祖四人,戚继祖在塔林失陷,没回来。现在还住着三个人,他自然要这样问话,才不至让人听了起疑。
霍如玉道:“爹醉得很厉害,方才又要热茶,又要热面巾,刚平静下来,已经睡着了呢。”
唐纪中道:“反正没什么事,让他老人家多睡一会儿好了。”
站在天井里,有人进出,可以一眼看得到,说话也不虑被人窃听。
唐纪中走近过去,和她并肩站定,装作欣赏花木,把卞药师说的话,悄悄地说了一遍。
霍如玉举手掠掠鬓发,低声道:“你托楚琬去查卞药姑的下落,和她约了什么时候?”
唐纪中道:“本来和她约在二更以后。”
霍如玉道:“如今又有飞虹的事,要和她商量,总管又要你率领神武队出发,时间都挤在一起,那怎么办?”
唐纪中道:“不要紧,不过稍为匆忙了一点。”
霍如玉道:“我去找楚琬,你看可好。”
唐纪中道:“不妥,你本来是她师妹,去找她没什么不对,但你现在是霍如玉,找她就不方便了,今晚行动,极端机密,万一稍露出破绽,就会影响大局。”
霍如玉道:“可惜我们对霍如玉的身份了解不够,依我猜想,霍如玉可能也是楚琬的师妹。”
“可能的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唐纪中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二更以后,事情虽然多,我们只要早些出发,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看了她一眼,又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唐世良,你要千万小心,不能让人家给看出来了。”
霍如玉道:“他喝醉了酒,睡熟了,不会有人起疑的。”接着轻“哦”了一声,又道:
“你说晚餐之后,我们早些出发,有一件事,你必须先要妥善安排才行。”
唐纪中口问道:“什么事?”
霍如玉偏头说道:“宁阳老人不是认为谈朕一伙人很可能有问题,既然他们可能有问题,今晚你分配他们任务的时候,最好把他们个别隔离开来,这样就不怕他们出花样了。”
唐纪中口里不觉“噢”了一声,欣喜地道:“幸亏贤妻提醒了我,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霍如玉粉脸一红,轻啐道:“你又……”
又什么,她羞得说不下去,但心里却有着一丝温馨的甜意!
天色很快就昏暗下来了中间客堂里已经点燃了灯烛,桌上也摆好了酒菜。
本来在这里一起进餐的有四个人,唐世良、戚继祖,和唐纪中夫妇。
今晚唐世良酒醉未醒,吃饭的却只有唐纪中和霍如玉两人。两人因今晚有事,所以吃得很快。饭后,当差的汉子替两人送上了香茗。
唐纪中拿起茶盏,只喝了一口,就放回几上,就待站起身来。
霍如玉看了他一眼,笑道:“瞧你,坐立不安的样子;现在还早着呢,人家这时候还没吃饭哩!”
她口中的“人家”,当然是指楚琬了。
唐纪中脸上微微一热,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马上就是初更了,我总得先把人手调配好了,带出去才成。”
“那也不用这么急。”霍如玉柔声道:“把这盏茶喝完了,再出去不迟。”
唐纪中只好再捧起茶盏来,轻轻喝着。
霍如玉嫣然一笑道:“这茶叶还不错吧?”
唐纪中道:“很好!”
霍如玉低笑道:“你方才匆匆地吃了两碗饭,就像狼吞虎咽一般,我还以为你茶饭都无心了呢!”
“好哇!”唐纪中放下茶盏道:“原来你是在绕着弯子挖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