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笑,大家才发现,他瘦得皮包骨的脸上,一张嘴却显得特别大,几乎横到腮上,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更显得凶狞无比!笑声一落,才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夫如何称呼?你们难道没听死去的师父说起过阴山李老祖?”
这话听得智杖大师三人不由一惊,昔年魔教猖乱,由少林寺联合各大门派围剿,魔教约来助拳的旁门高人中,确曾有一个来自阴山的李大爵,练成“僵尸功”,武功高不可测,只要被他一把抓住,就会一口咬下你一条臂膀,大家就说他要生吃人肉,因此把他大爵二字改成大嚼。
那天和李大嚼动手的是少林上一代方丈天字辈的高僧天慈大师,两人在泰山顶上拼斗了一天一晚。最后天慈大师以一记“光明拳”把他击落悬崖,但天苎大师也硬挨了他一记“寒冰掌”,回去之后,足足花了七天功夫,才把寒冰之气逼出。
此人自称“阴山李老祖”不知是不是李大嚼?如果是他的话,岂不已是百岁以上的人了?
智杖大师看了两个师弟一眼,才合十道:“李老施主来自阴山。自称老祖,莫非就是昔年的李大爵李前辈吗?”
黑衣瘦高老人裂开大嘴,嘿嘿怪笑道:“老夫正是李大嚼,你们三个和尚现在明白了吧?老夫就是要领教你们少林寺的‘光明拳’,你们三个一起出手都可以。”
黄衫客道:“小兄弟,你们可以走了。”
“老哥哥、老嫂子,还是你们二位请吧!”
宁无缺为难地道:“我们……不能走。”
黄衫客诧异地道:“为什么?”
“因为……”宁无缺道:“这里……”
秦皓连忙陪着笑接口道:“这样吧!宁少侠,还是由兄弟来说吧!”一面连连拱手道:“事情是这样,金道长和夫人业已死去……”
青蟹脸黄眉老道突然厉声道:“秦皓,你说什么?教主夫人死了?”黄眉一轩,巨目中射出两道逼人精光,一下扫过在场的众人,沉喝道:“是什么人害死她的?快说!”
现在的秦皓究竟不是真的秦皓,不知这老道和魔教官装夫人有何关系?一面忙道:“教主夫人是和金道长互拼之下丧生的。”
“你胡说!”
黄眉老道沉哼一声道:“余无天知道教主夫人就是老夫的侄女,岂会对她下毒手?”
“事情确实如此!”
秦皓忙道:“金道长是死在天魔灯的‘魔焰神火’之下,教主夫人则是死在金道长的‘天王针’下……”
黄眉老道目射棱光,沉声道:“你为什么没加阻止?”
秦皓手一摊,为难的道:“在下如何阻止得了?”
“哈哈!”黄眉老道突然厉笑一声,目注着秦皓,沉声地说道:“秦天白,你忘记了你是谁?”
秦皓听得心头陡然一沉,秦天白,不就是昔年魔教四大天王之一?秦皓原来只是他的化名,难怪他既是碧落山庄的总管,摇身一变,又是“行宫”的总管,而且还兼了“行宫”中接待“上宾”的职司。
原来他的身份和余无天相等,幸好他也伏诛了。
黄眉老道桀桀怪笑道:“你当然不是秦天白了,这一点若是从你面貌声音,一点也找不出破绽来,破绽是在你不知道秦皓的底细,老夫没说错吧?就因为你假冒了秦皓,才把这座行宫搅得天翻地覆,当今之世,有这份能耐的,只有一个人,你大概就是奇胲门的刘转背刘仲甫了?”
说到这里,转身朝黄衫客夫妇抱拳道:“黄衫老哥哥,方才要他们离去,兄弟不好反对,如今却有一个小小意见,不知老哥哥是否同意?”
黄衫客含笑道:“黄眉道兄请说!”
本来银拂叟和衡山飞云道长等人,看到这银衣老道生了两道又浓又粗的黄眉,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只是无法证实而已!这时听黄衫客这声“黄眉道兄”,就证明此人果然是昔年着名老魔头勾漏神魔漆黄眉了,此人消声匿迹已有数十年之久,不想今晚会在此地遇上。
只听黄眉老道说道:“不说兄弟是白衣圣教教主夫人的师伯,咱们都是应教主邀请,奉为上宾,如今白衣圣教行宫被这伙人闹得天翻地覆,余无天道友和教主夫人都已遇害,老哥哥!你说咱们四个上宾,住在这里,是不是面上无光?他日遇上教主,如何向他交代?”
黄衫客皱了一下白眉,没有作声。
黄眉老道道:“老哥哥已要他们尽快离去,已经尽了心意,他们居然迟迟不肯离去,如今……”目光一掠站在大石窟面前的众人,缓缓说道:“这姓宁的小娃儿,和姓沈的女娃儿,既是你老哥哥的小兄弟,冲着老哥哥贤伉俪,兄弟自然不好为难他们。
因此,希望老哥哥要他们及早地离去;其余的人,恕兄弟斗胆了,只好把他们全给留下来。”
这话对黄衫客夫妇,确是已经很够面子了!
黄衫客还没开口!
白发仙娘已经娇柔地道:“老头子,黄眉道兄这话也有道理,白衣圣教把咱们敦请了来,待之以上宾之礼,教主不在,这座白衣圣教行宫全毁了,教咱们日后如何向教主交代?
咱们这张老脸又要搁到那里去呢?”
“依我看,宁小兄弟以及沈家小妹子,就听老嫂子相劝,你们两个还是赶快走吧!”
黄衫客颔首道:“不错,小兄弟,今晚之事,确实使老哥哥感到为难,你们两个听老嫂子相劝,还是离去的好。”
宁无缺抱抱拳道:“老哥哥,老嫂子,不是小弟不肯听两位的话,小弟和他们一起来的,进则同进,退则同退,岂有不顾而去之理。再说,今晚是各大门派联合清剿魔教余孽,他们借白衣圣教之名,出现江湖,各大门派都已蒙受其害。”
“四位都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撇开江湖黑、白道不谈,江湖上总该有个是非,今晚到这里来的人,都是身受其害的人,找上魔教,只是讨还公道而已!”
黄眉老道不待他说下去,沉哼一声道:“小兄弟,你不用说了,老夫从不和人讲什么公道,你们两个趁早下去,免得黄衫老哥哥面子不好看,老夫良言尽此!”
宁无缺道:“在下和沈姐姐若是不走呢?”
“嘿嘿!几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对老夫这样说话?”
黄眉老道望了黄衫客夫妇一眼,勉强笑道:“你们不走,当然也可以,那就站到黄衫客老哥哥那边去!只要不出手,老夫不会为难你的。”
黄衫客招招手道:“小兄弟,你和孟姑娘一起过来,和老哥哥、老嫂子站在一起好了。”
宁无缺抱抱拳道:“老哥哥好意,小弟待会再过来,因为我和大家一起来的,剿灭魔教余孽,也是江湖上稍有正义感的人共同的责任,小弟不能因遇上强敌,就托庇老哥哥,意存规避。”
黄衫客看他生性倔强,不肯和自己站在一起,心知他武功虽然不弱,只怕也很难是黄眉道长的对手。不禁暗暗地攒了一下眉,忖道:“小兄弟这种倔强脾气,才合自己的胃口,如果叫他过来,他就过来,自己还会认他做小兄弟?”
这时候,洞窟外的宁老夫人和青松道长、卞药师、白虎神侯暴本仁、风云刀柴昆、慧修、慧持等人也得到了消息,魔教邀约来的几个厉害魔头已经出现,双方即将动手,他们立即赶了进来。
老夫人道:“诸位都是武林前辈高人,江湖上的有道之士,总该深明大义,我……我……”
“不用说了!”
黄眉老道截着她话头,哼道:“四十年前老夫就听你们这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人,说过大道理,你们如何卫道,魔教如何逆天行事,老夫不管这些……”
老夫人看他倚老卖老,不待自己说完,就截住话头,心中不禁有气,也截住他话头,沉声道:“老身并不代表各大门派,老身只代表自己,我曾被魔教以药物迷失心神,受他们利用,担任过碧落山庄的老夫人。
他们也把各大门派迷失了心神的人,划到碧落山庄,作为他们的外围,幸好老身等人及时得到解药,尚未铸成大错,才一起联手,来找魔教的,你不用说什么自命为名门正派,歧视魔教,这些话听来混淆不清……”
黄眉老道又是一声怪笑,打断老夫人话头,沉声道:“那好,咱们不用多说,就是你先出手好了!”
宁老夫人颔首道:“老身正想领教!”
衡山飞云道长朗笑一声道:“贫道久闻勾漏黄眉道长之名,也想领教领教。”一面朝宁老夫人稽首道:“老夫人让贫道去会会他。”
不待老夫人答应,已经飘然走出。
黄眉老道目光如炬,问道:“道友是哪一派门下?”
不说哪一派高人,而说哪一派门下,就是表示他年岁辈份都高过飞云道长了。
飞云道长也是七十开外的人了,他是衡山派的名宿,还是当今衡山派掌门人的师叔,听他口气如此狂妄自大,不禁微有愠意。单掌当胸,打着稽首,大笑一声,道:“贫道衡山飞云子,道长隐迹数十年,大概没听过贫道这样的无名小卒吧?”不待对方开口,接着又道:“不过武林较技,较的是武功高低,优胜劣败,胜者为尊,与门派、姓名、年龄、名气似无多大关系,道长可以出手赐教了。”
右手抬处,已从肩头撤下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