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并非万能,他制不住獒犬,必须有内应,老夫顺便到小土蛋的房里看看,想不到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两个大金元宝。”
“小土蛋看来很老实,他会接受收买?”
“事实俱在,人心本就是难测的。”摇摇头。“小姐你去歇着吧,天快亮了,没了獒犬,府里的安全得重新布置,这点你放心,老夫会有妥当安排的。对了,章公子人呢?”冯七四下扫瞄。
“他也在积极部署。”璧无瑕含糊以应。
“小姐回房去吧。”冯七再次催促。
璧无瑕默然离厅,怀着痛苦而惶惑的心情回到后院。房里没灯火,她感到很奇怪,出声道:“玉兰,怎么没燃灯?”没有回应,不由喃喃道:“这一搅,整个乱了。”跨入小厅,一看,玉兰靠坐在椅上,似乎睡着了。
“玉兰!”她又唤了一声。
玉兰还是没反应。璧无瑕心里不由震颤了一下。
她上前轻轻推了玉兰一把,人歪向一边,没动静,立即意识到情形不对,伸手一探,一颗心顿然抽紧,后退两步,喉头有些发干,呼吸也窒住了。
玉兰已经是一具死尸。
是鬼脸人的杰作?
她下意识地回身望向外面,这一望,僵住了。
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兀立着一条人影——鬼脸人。
“你……你……”璧无瑕的舌头打了结。
“别怕,我不会杀你。”声音很怪,刺耳之极。
“叶韦康,你卑鄙,恶毒。”璧无瑕厉叫。
“谁是叶韦康?”
“你不敢承认?”
“叶韦康不是已经死了么?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那你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
“为什么要绑走我弟弟?”
“让你活得快活些。”
“魔鬼!”
“不错,我是魔鬼,但你也是,你那死去的老爸也是,嘿嘿嘿嘿……”一阵令人战栗的诡笑之后又接着道:“璧无瑕,记得那曾经跟你山盟海誓的闻天浩么?当然,你应该记得的,因为你们已经订了亲,即将成为夫妻,可是他死了,死得很冤。”
“你……”璧无瑕后退了三四步,摇摇欲倒。
“我再说一遍,闻天浩,他死不瞑目。”
“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点我不会告诉你。”
“闻天浩跟‘幕阜五鬼’决斗,结果两败俱亡,这场决斗有不少人目睹,怎能说他是冤死?”
“不错.有人目睹,但那是在全部陈尸之后,闻天浩当时搏杀五鬼,身负重伤但还有救,想不到有人乘危予以击杀,这也有人目睹,很不幸闻天浩在断气之前叫出了凶手的名字,你想知道凶手是谁么?”
“谁?”璧无瑕栗声问。
“是你那死鬼父亲范江陵!”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璧无瑕高声大叫。
“你说不是并不能改变事实。”
璧无瑕突然一挺娇躯,冲出厅门,戟指鬼脸人道:“叶韦康。武林中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卑鄙的小人了,你竟然拿一桩人所共知的江湖事件翻出来当借口,颠倒是非黑白,还辱及先父。你以为我怕了你?”一纵身飞扑过去。她是突然省悟示怯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使对方得寸进尺,更形张狂。
同一时间,五六条人影奔到,为首的是老管家冯七。
鬼脸人疾闪而没。
璧无瑕扑了一个空。
“追!”冯七大喝一声,率众追了下去。
璧无瑕呆呆地站着。
晨光熹微中。
叶韦康的空墓边,宁无缺听完了倚剑和锦书所述范府所发生的事件始末。
“少爷,那鬼脸人真的会是叶韦康么?”
“唔,让我想想。”宁无缺思索了一阵之后,悠悠地道:“极可能是,章氛判断可能没错,照我想,叶韦康投瀑自杀只是演戏,以他的功力绝死不了,而那具容貌被毁的尸体是事先准备好了的,那两个热心善后的汉子应该是他的手下,埋尸之后。又悄悄把尸体挖走,以防万一被人认出不是他,当然。他赖以成名的‘金剑’又已回到他的手中,接着他开始了报复行动。”
“可是,在此地出现准备毁墓盗剑的鬼脸人又如伺解释?”锦书说。
“这太简单了,他一定知道我们来这里,故意表演这一手,他料定我们会阻止他毁墓,这一来,他便有了目击证人,更能掩护他的真正身份,少爷也不会找上他。”倚剑洋洋得意地回答了锦书的问题。
“我又不是问你,你多什么嘴?”锦书发了娇嗔。
“祖奶奶,难道我说的不对?”倚剑有意“逗”。
“哼!自作聪明,你以为你是老几?”
“你是老几我就是老几,我俩相称对等。”
“好啦。”宁无缺抬手止住两人斗嘴。“倚剑说的不无道理,我刚刚也是这么想,除此之外无合理的解释。”
“怎么样?”倚剑歪起头。
“臭美,三分颜色开染坊。闻天浩的事又怎么说?”
“正如你转述璧无瑕所说的,叶韦康故意挖一碗冷饭加配料来炒,使璧无瑕迷惑而达到掩饰身分的目的。”倚剑自有他的见解,这不能说没道理。“现在有两个大问题,一个是章氛离开了范府,在他没完成安排之前,叶韦康会兴风作浪,府里找不到堪与匹敌的对手。另一个是那叫小虎的孩子在叶韦康手中,持王牌可以予取予求。”
“嗯。”宁无缺点点头。
锦书本来又要反倚剑的话,被这一声“嗯”堵住了。
“少爷,”倚剑更得意,“问题该如何解决?”
“我们去管这个不是狗拿耗子?”锦书抢着说。
“不!”宁无缺接过话。“这不叫狗拿耗子,这闲事非管不可,叶韦康是我在鬼林中一念之仁放走的。但不择手段施行报复,我不能不管。同时绑架无辜小儿犯了武林大忌,这种败类不能容他留在江湖上。”
“少爷,我们行动要配合章氛么?”锦书见风转舵的功夫到了家,说法被否定脸绝不红,当然,她跟倚剑斗嘴故提反对意见目的也是在“逗”,两人之间已成家常使饭了。
“不必!”宁无缺断然说。“各行其是。”
“那我们的正事呢?”
“你是说‘碧玉蟾蜍’的公案?”
“嗯。”锦书闪动着亮晶晶的大眼。
“当然不能放松,原先我判断鬼脸人可能就是飞天巨盗‘天煞星’,这一来又要重新评估了,如果他是叶韦康,当然就不会是‘天煞星’,反过来说,他要是‘天煞星’,当然就不是叶韦康,这一点是必须澄清的。”
“少爷。有人!”锦书低声说。
“什么样的人?”宁无缺连目光都不转。
“好像是个女的,在三丈外的石头后面。”
“好!”宁无缺心里已有数。“你们两个回避,就装着没发现,我来应付。”
倚剑和锦书故意装出受命办事的样子,恭诺而去。
宁无缺微侧身。仰首观赏瀑布,一副悠闲之态,有人移近。他已觉察,但故作不知,心里已有准备。
“宁少侠!”
“啊!”宁无缺回身。“盼兮,是你?”
“那两个是你手下?”
“不错,很得力的助手。我要他们去办件事。”
“你从昨晚留在这里到现在?”
“嗯。”
盼兮深深望了叶韦康的坟墓一眼。
“我好象听你们提到章氛?”
“是提了,你认识他?”
“一面之缘,他怎么了?”
“叶韦康之所以投瀑自尽,便是因为跟他决斗失败而想不开。”
“哦,听说他们是朋友,因何决斗?”
“这个……江湖上的年轻好手相斗通常是为了两个原因,一是为‘名’,一是为‘女人’,尤其是女人,足可令好友反目成仇,甚至赌命。”宁无缺淡淡地说,一副根本不关我事的样子。
盼兮的目光突然大张。
“这么说,他们是为了女人而斗?”
“不错。”
“以他两个的条件而言,这女人定是非常之辈?”
“嗯,你说对了,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璧无瑕。”
盼兮的目光转厉,默然了片刻又收敛。
“我知道她,离此不远的范府千金,章氛既决斗获胜,当然赢得了美人芳心,那他俩是一双两好了?”
“只差还没拜堂。”
盼兮又沉默了片刻。
“宁少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爱管闲事。”
“挺有意思的,宁少侠,你对璧无瑕无意?”
“我嘛,很有自知之明,说条件差了人家一大截,凭我这德性,能配第一美人么?再说,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不敢有意,也不可能有意。”
“可是你的名头比他们响亮。”
“算啦,龙配龙,风配风,佳人配才子,美女配俊男,光是名头响亮有什么用,哈哈哈哈……”
“我看你风度不俗。只是为什么要留胡子?”
“喜欢,没什么。”
“以后我们会再见面。”说完,飞飘而去。
人走了,留下那奇异的余香。
宁无缺怦然心动,但这只是本能上的反应,最大的原因是好奇,面具之后是什么样的一张脸孔,以她的名号、声音、体态、肌肤都是很惑人的,应该也是个大美人,希望有一天能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
人,一旦生了好奇之念,便会亟想得到满足,这是人的天性,也是常情。宁无缺爱管闲事,当然好奇之念也就比一般人来得强烈,尤其是盼兮曾经想杀他,这绝非无因,谜底非揭开不可,否则会寝食难安。
倚剑与锦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