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歪话?”
“胡诌,胡诌,少爷见笑。”倚剑嬉皮涎脸。
两人开怀畅饮。
“少爷,‘天眼客’如何?”
“还好端端做他的掌柜。”
“这码事我老是觉得怪怪的,怎样怪又说不上来。”
“喝酒不谈烦心事,喝完我们就出山。”
倚剑不再开口,他与宁无缺和锦书三个人是心意相通的,一听就意识到宁无缺的用意,此地不宜谈此事。
“少爷,有人朝这边来了!”倚剑头望着外面。
“噢!什么样的人?”宁无缺的视线被门框挡住。
“好像是……嘻!”倚剑站起身来。
“到底是什么人?”
“是锦书。”
“这……”宁无缺大感意外。“奇怪,我要她留在山外,怎么进山来了?看清楚,是不是锦书。”
“是她没错,她停住了,在估量这间屋子。”
“出去招呼她进来。”
倚剑立即出门,没多久,两人并肩进入堂屋。
“少爷!”
“你怎么来了?”
“我是尾随‘天眼客’入山的。”
“噢。‘天眼客’也进了山,他人呢?”
“在外面大路边林子里跟人会合,我怕被发现所以离得很远,他们交谈了一阵之后消失在林子里没了影儿。”
“他跟什么人会合?”
“我简直不敢相信,少爷也绝想不到,是璧无瑕。”
“璧无瑕?”宁无缺惊叫。他真的是不敢相信而且也想不到,这太出人意外了。
璧无瑕与鬼脸人一同在山中出现已令人震惊,她竟然跟“天眼客”扯上关系,而“天眼客”是“天煞星”生前至友,“天煞星”是盗取成王府“碧玉蟾蜍”的主嫌,盛放着“碧玉蟾蜍”的盒子在孟家别业中的藏宝室发现,而“天煞星”偏偏又与“狼心太保”孟飞有来往。原来事件的开端是叶韦康决斗失败而以鬼蜮手段展开对章氛与璧无瑕报复,现在却演变成这么复杂的局面,这是始料所未及的。
他们相互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本来就存在的关系还是有心人故意加以串联?
“少爷,我忽然发现一个疑点。”锦书眸光连闪。
“什么疑点?”
“如果鬼脸人确是叶韦康,他报复的第一对象应该是章氛,可是他跟章氛却一直保持平静,为什么?”
“嗯!这点是可疑。”宁无缺皱起眉头。“如果依情理解释,叶韦康老谋深算,还没到跟章氛直接摊牌的时候,先以璧无瑕做对象,制造一举而扑杀章氛的机会,因为他不能失败,必须一击奏功,可是……”
“少爷还想到什么?”
“情况太复杂了,我们必须一环一环地解。”
“对了,少爷。”倚剑接了话。“还有个‘芳苑夫人’,她曾经掩护鬼脸人脱身,她应该也是环结之一。”
“唔。”宁无缺深深点头,要不是倚剑提醒,他还忽略了这神秘而可怕的女人,她的确应该是重要的一环。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我刚说过,一环一环地解,这事件表面错综复杂,要是理出了头绪,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也许事实并不真如想象中的复杂,有许多事是巧合造成的,我们得争取主动。锦书,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我们就开始行动。”
“好!”锦书就座。
倚剑急忙到后面厨房抓了副碗筷出来。
“锦书,要喝点酒么?”
“免了。”她柔情地笑笑。
倚剑心头一阵甜。
日薄西山,瞑气四合。
宁无缺三个人聚在“天煞星”坟前,倚剑和锦书手里执着锄头锹铲。
“少爷,真的要挖坟?”锦书大声问。
“难道还有假的?”宁无缺也大声回答。“叶韦康他们是一伙,叶韦康能玩的把戏,‘天煞星’不可以玩?我根本不相信‘天眼客’说的鬼话,挖开来一看就知道。”
“少爷,如果对方掉了包,死人骨头怎么认?”
“我当然有办法辨认。”
“怎么个辨认法?”倚剑插了口。
“天机不可泄漏,开始挖吧。”宁无缺挥挥手。
倚剑和锦书上前站好位置,举起锄锹作势就要挖。
“住手!”清叱声中,一个青衣少女现身。
倚剑和锦书互望一眼,收起锄向后退开。
青衣少女姗姗步近,赫然是璧无瑕。
宁无缺大感意外,为什么会是璧无瑕出面阻止?
“无瑕姑娘,谢谢你在山中小屋留下的酒菜。”
“谁是无瑕姑娘?璧无瑕早死了!”脸色一片凄冷,完全失去了从前的丰姿,当然,她的美是改变不了的。
“你不是?”宁无缺莞尔。
“不是!”声音冷得像严冬的寒风。
“哦,那是我认错人了,你是谁?”
“无魂女!”
“好,好,这名号太好了!”宁无缺故意装佯。
“你们准备掘墓?”
“不错。”
“翻尸动骨不怕有失人道?”
“哈哈,为了大道,人道就可以不必谈,‘天煞星’一生作恶多端,为了一个‘贪’字,明抢暗偷,杀人无数,对他不必谈什么人道,倒是天道必须维护,如果他是诈死以掩人耳目,就该接受天道的制裁。”
“宁大侠,你没听说过死者为大?”
“有,但不包括‘天煞星’,因为我判断他根本没死,挖坟只是证实一下我的判断而已,否则便没天理了。”宁无缺的态度很狂,说的是歪理。
“不可以!”璧无瑕的声调居然很严厉。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土里埋的确实是‘天煞星’。”
“谁说的?”
“天眼客!”
宁无缺倒是愣了愣。
“‘天眼客’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师父。”
宁无缺又一次感到意外,怎么也想不到璧无瑕会是“天眼客”的传人。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对“天煞星”的一切定然知道得不少,也许“碧玉蟾蜍”的公案便可着落在她的身上,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鬼脸人呢?”宁无缺乘机追问。
“他是我救命恩人。”
宁无缺再次震惊。
“什么,叶韦康是你的救命恩人?”
璧无瑕的眼里杀光一现而隐。
“这鬼脸不是那鬼脸,他并非叶韦康。”这句话证明了宁无缺早先的判断,有两个鬼脸人。
“那他是谁?”宁无缺追问。
“我不会告诉你。”璧无瑕毫不踌躇地回答。
“如果我说……”宁无缺话出口一半忽觉不妥立即住了口,下半句本来是想说“他便是天煞星”,但警觉到不能打草惊蛇使对方有所防范,所以紧急刹住,可以预料得到她会否认,追问是最笨的方法。
“我说什么?”璧无瑕追问。
“我说……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那你注定失望。”璧无瑕的口气是断然的。
现在宁无缺的心情开朗了不少,原本以为错综复杂的情况现在已经纾解了一半,更宝贵的是得到了璧无瑕这条线索,只要用些技巧,耐心发掘,定可完成师命,找回“碧玉蟾蜍”。至于璧无瑕故意改名号只是个小笑话。
“无魂女,我会收魂,你失了魂需要我为你招回么?”他故意改变话题,不追问“天煞星”和鬼脸人的事。
璧无瑕眸子里泛出极为古怪的神色,但很短暂。
“不必,魂魄离身,化为虚无,无人能招回。”
“嘿!我宁无缺就有这个本事。”
“你的本事留着吧!”转身,姗姗离去。
“少爷,怎不截……”锦书开口。
宁无缺摇摇手。
锦书住口,待璧无瑕身影消失。
“少爷,这是条线索,为什么不留下她?”
“想抓蛇就不能打草,要钓大鱼就得放长线,用激烈手段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用。”
这时,晚霞已完全消褪,由月光取代。
一声娇叱由岗后传来:“站住!”
宁无缺心中一动,比了个手势,循声掠去。
倚剑和锦书在宁无缺的手势示意下左右分向下岗。
岗后,明月照寒松。
疏疏的松林中,两条人影对峙,是两个女子。
“璧无瑕,我终于找到你。”
“盼兮,你我应该已是井水不犯河水,找我干什么?”
“算帐!”
“算什么帐?”
“嘿嘿!”盼兮冷笑了声才以不屑的口吻道:“你是武林一枝花,不知迷乱了多少蜂蝶,我们同是女人,我为你感到可耻。你既然深爱章氛,为什么又把身体献给叶韦康,你以为凭美色就可以……”
“住口!”璧无瑕的脸孔起了抽扭。
“怎么,你还知道害臊?”
璧无瑕似要发作,但又竭力忍了下来。
“盼兮,随你怎么说,我不想跟你计较,当初你上门对我下警告,不许与章氛来往,现在我把他还给你。”
“嗤!璧无瑕,你别臭美了,告诉你,我不要。”我不要三个字是一字一顿说的。“我找你算的帐与章氛无关,那种人值不得我付出感情,我所指的是宁无缺,你既然跟叶韦康上了床,为什么还要勾引宁无缺?”
“你放屁!”
“哼,你不是刚刚跟他见面么?”
“我不必向你解释。”
“我根本不想听你解释,你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你很要脸,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披披嘴厉声又道:“盼兮!”璧无瑕眸子里迸出杀光。“你口上无德,不怕我杀了你?”
“哈哈!杀了我,你配么?我正想杀你。”
“试试看。”璧无瑕沉稳如山,毫不示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