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房门外响起章氛的声音。
“章公子。”璧无瑕展眉起身。“请在厅里稍候。”
“什么,你叫我……我不能进房?”
“厅里比较方便。”
璧无瑕理了理衣裙,开门出厅。
“无瑕,这些时不见,你瘦了。”章氛笑面迎着。
“请坐。”璧无瑕一副抑郁寡欢的样子。
两人隔着茶几坐下。
“无瑕,你刚才叫我……”
“是,我叫你章公子。”璧无瑕神情冷漠。
“为什么要这样叫我?”章氛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因为我们的缘份已尽。”
“无瑕……”
“章公子,我永远感激你对我姐弟的照顾,只是,人是拗不过命运的,我已经认命,对你,我只好说抱歉。”
章氛的脸皮子连连抽动。
“章公子,”璧无瑕又说。“希望能有报答之日。”
“无瑕,这到底为什么?”章氛相当激动。
“为了命运之神的作弄。”
“你不能认命,命运本来就操在我们自己手里。认命是一种愚行,而你并非普通女子。”章氛吐了口大气,眉毛一挑。“无瑕,我是绝对不认命的,只要三寸气在,绝不向命运低头,不管你怎么想,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我只能说抱歉,别无话说。”
“无瑕,我们曾共生死同患难,而且,这情况并没改变,我们的敌人也只有一个。”章氛更显激动:
“这我明白。”璧无瑕的血似乎已经冷了。她的美依然,但已失去了柔媚,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无瑕,你……使我痛苦,我……”
“章公子,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不得已。”
“什么不得已?”
“请不要问,一切由我自己承受。”
“我知道,无瑕,你是为了被叶韦康那小子……可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你的身子虽然……可是你的心灵仍是清白的。错不在你,你的不幸遭遇使我更爱你,严格地说,是我无能,对你保护不周,我永远歉疚。”
璧无瑕的脸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但瞬又回复原来的冷凄,她的心有如千把刀在扎,在滴血,便她隐忍了。
“章公子,一切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至少小虎还没回到你身边。”
这句话又使璧无瑕的心被撕裂,她想发狂。
“无瑕,”章氛咬了咬牙。“如果我不把叶韦康碎尸就永远除名销号。”脸上布满了坚毅之色。
“这是我的事。”
“也是我的事。”
“章公子,你要我亏欠你更多?”
“无瑕,你忍得下心教我……”
“我说过这是老天的安排。”
“你为什么这样的在意那不幸的事?”
“女人除此再没别的。”
“我说过我不在乎,在我心里,你还是原来的你。”
突然,章氛一昂头,转向门外,大喝一声:“什么人?”人随声起,疾矢般射了出去,投入黑暗之中。
璧无瑕也跟着掠了出去。
远远的花树暗影中传来数声金铁交鸣,随即寂然。
章氛木立在树影下,右手剑虚垂。
工夫不大,璧无瑕来到。
“章公子。你怎么了?”
“我……中了暗器。”
“哦,对方是谁?”
“叶韦康。”
“你确定是他?”
“错不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他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认出,更何况他用夺自你的‘七巧宝盒’对付我,一般暗器是伤不了我的,这小子太诡诈了,只会暗箭伤人,不敢跟我面对面交手,他逃得真快。”
璧无瑕沉默了片刻。
“让我看看你的伤?”
“好。”章氛捋起袖管露出手臂。
“奇怪,他为什么不用毒针?”
“也许他在慌乱中按错了卡簧,或是另有居心,照理推论,他在这里用‘七巧宝盒’有毒无毒并没差别,反正你能解。”
“章公子,你可能错了。”
“我错了?难道他不是……”章氛皱了皱眉头。
“对,你是错了。”璧无瑕沉静地说。
“他不是叶韦康?”章氛两眼瞪大,脸上是不信之色。
“不是!”
“你凭什么如此判断?”章氛的脸皮子抽动了数下。
“不是判断,是事实,你跟我来。”
两人穿花荫到了院里。
草地上躺了个蒙面人。
“啊!”章氛惊叫出声。
璧无瑕跨步弓身,扯下地上人的蒙面巾,然后又退开了一步。倒卧地上的果然不是“金剑”叶韦康,是个三角脸的年轻汉子,看来已经是个死人。
章氛怔了一怔。
“他是谁?”
“不知道。”
“你……杀了他?”
“唔!原先我也以为他是叶韦康,所以下了重手,想不到他竟然不堪一击。如果他是叶韦康,我那一击绝要不了他的命,他一倒地我便判定他不是叶韦康。”
“可惜!”章氛吐了口大气。
“可惜什么?”
“这分明是叶韦康玩的把戏,如果留得活的,你可追查出叶韦康的来踪去迹和小虎的下落。当然,这不能怪你,因为你原先并不知道他是假的,可是很奇怪,我感觉他在面对我时身手并不弱,你怎能一出手便要了他的命?“章氛定眼望着璧无瑕。
璧无瑕当然听得出章氛言中之意。
“也许他低估了我。”璧无瑕淡淡地说。
“无瑕,你离家这些日子难道有什么际遇?”章氛并不满意璧无瑕的说词,继续追问。
“没有。”璧无瑕摇摇头。“对了,你刚才说中了叶韦康的飞针暗器,可是我搜过身,没发现他身边带有‘七巧宝盒’。”
“啊?这……依我想,叶韦康定然伏在暗中,趁机偷袭,光线太暗,又事出突然,我没发觉暗器的来路。”
“可能是这样。”璧无瑕微颔螓首。
“嗨!”章氛跺跺脚。“叶韦康可说是卑鄙邪恶之尤,竟然一再用这种不要脸的下流手段。”
“他逃不了的,总有一天他会为他的败行付出百倍的代价。”璧无瑕咬牙切齿,那份恨毒已经在她的心里成了形。
“他是逃不了。”章氛深深点头。
蓦然,一个脆脆的声音道:“谁逃不了?”人随声现,不速而至的是盼兮,月光下,身影更显矫健。
“你……”璧无瑕只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
“盼兮。”章氛显得非常意外。“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能来我不能来?”盼兮闪动慧黠的目光。
“你们认识?”
“不会陌生就是。”盼兮笑了笑。“章公子……”
“什么?你……”章氛的脸形乍变。
“章公子,我这样称呼并无不妥,你姓门绝错不了,对么?”盼兮又笑笑。“想找你不容易,到这里来比较有把握。”望了璧无瑕一眼才又接下去。“我特地来祝福你们两情相悦,白头到老。”
“盼兮,你……”
“听我说,章公子,过去的不值再提,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一句话,希望你不要再见异思迁,否则……”
“否则怎样?”章氛的声音中带着苦涩。
“我会杀你。”盼兮的表情和声调都十分严肃。
“盼兮,你原来爱章公子?”璧无瑕接口。
“那已经成为过去。”
“可是,我跟章公子之间的感情也已经结束,你不必为我而委屈自己,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
“无瑕姐,我想这样称呼你比较适当,我没有任何委屈,我乐意这么做,我担心的是怕你受到委屈,所以特别来向章公子正式表明一下态度。”
光线虽然稍嫌暗淡,但由于近距离相对,章氛的反应依然看得清楚,他转动着眼珠子,欲言又止。
“盼兮,你这根本就是多余。”璧无瑕苦笑。
“我认为一点也不多余。”
“盼兮,”章氛开口。“我知道为什么。”
“说说看,为什么?”
“你已经迷上了宁无缺。”声音中全是妒意。
“这点我承认。”盼兮坦率地回答。
“你不能与……”章氛说了半句住口。
“我不能什么?”
“算了,说了也是多余,希望你没走错路。”
“我走的路绝对正确。”盼兮的口吻是断然的。
章氛无语。
璧无瑕也沉默。
盼兮目注地上那名年轻汉子的尸体。
“他是谁?”
“叶韦康的替身。”璧无瑕回答。
“他死了么?”
“大概不会还魂了。”
“你们问过了他的口供?”
“没有,原先我认定他是叶韦康,怕被他兔脱,所以下了重手,想不到他不堪一击,等发觉已经迟了,他已经无法再开口。”璧无瑕吁了口大气。
盼兮望着那具年轻汉子的尸体皱起了眉头。
一条人影幽然而现。
盼兮一转头,欢然叫了一声:“宁二爷!”立即靠了过去,跟宁无缺并肩站在一起。“你怎么也来了?”声音很甜,显示了双方之间的亲密关系。
宁无缺沉声道:“我得到消息……”用手一指地上的尸体。“这小子跟一个蒙面人曾经接触过,之后两人一道朝这方向来,我判断那蒙面人定是叶韦康,所以立即追了来,想不到他已经闭上了口。”
天色昏暗,但可想知章氛定然满脸妒意,他没向宁无缺打招呼。
璧无瑕冰冷的目光照向宁无缺。
“宁二爷,他是谁?”
“一个混混角色。‘土城双狼’的老大丁一。”
“噢?那应该还有个老二?”
“对,叫丁二。”
“嗨!”盼兮拍了下手掌。“有意思,丁一丁二,姓得简单,名字更简单,他老子大概只会数数,要是再多生两个,丁三丁四一路排下去的确省事,不必读书识字,画杠子也可以把姓名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