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谈重点,令尊绑架她俩的目的是什么?”
“了断私人恩怨。”丁大小姐不假思索地回答。
“志不在‘碧玉蟾蜍’?”
“如果在,我就不必抖出来。”
“私人恩怨的主要对象是谁?跟两位姑娘有何干连?”宁无缺紧迫着问。
“对不起,还不到该说的时候。”
“什么情况之下才算是时候?”
“等宁二爷履行了上次在舍下所提的条件……”
“杀蒙面客?”
“对!”丁大小姐点点头。“这件事不急,宁二爷可以慢慢酌量,反正人已在宁二爷手中,此地也很安全,宽住些时谅来无妨,如果宁二爷要带人走,我们绝不强留,任凭自由来去,如何?”
宁无缺沉吟了一下。
“如果我定意要求先解她俩的禁制呢?”
“利害关系我已经分析过,宁二爷无妨冷静地多想想,不要急着下决定,这样对双方都有害无益。”
倚剑和锦书几次想插嘴又止住了,毕竟宁二爷他是主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开口最好,不能在外人面前失去体统。
璧无瑕和盼兮木然如故,仿佛是谈别人的事,事实上别说是对谈话内容做判断,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的确,这档事关系重大,不宜骤下决断。
宁无缺暂时无语。
丁大小姐略一欠身道:“我先告退,各位继续请用,粗肴淡酒,也可稍解旅途劳乏。”说完,转身姗姗而去。
“宁二爷!”倚剑憋不住了。“她的话可信么?”
“一半。”宁无缺沉吟着回答。
“宁二爷!”锦书也开了口。“依我看,还是先迫使对方解除两位姑娘的禁制,这档事暂时瞒着她俩,我们再随机应变,把各方面的复杂关系彻底了解,才能据以采取行动,宁二爷以为如何?”
“我们先喝酒,把这事暂且抛开,正如丁大小姐说的,现在是不必急了,一急就会误事,来,喝!”
几个人又开始吃喝。
两个木美人,把气氛渲染得十分诡异。
突地,店老板匆匆来到。
“宁二爷!”
“哦,什么事?”
“‘金剑’叶韦康在城外现身,敝主人已经带人去围捕,希望宁二爷能参与行动,以免狡狐再兔脱。”
宁无缺立即起身。
“倚剑,你跟我走,锦书留下照顾两位姑娘。”说完抓起藤条。“掌柜的,你带路。”
“好,宁二爷请!”
三人迅快地离开小院。
土城外里许,一林如带,三人来到。
“宁二爷,”店主人手指林子。“就是这林子。”
“是谁发现的?”宁二爷问。
“本城负责巡逻的弟子。”
“怎知是叶韦康?”
“叶韦康的形相早已向他们指示过,眼前所知共有两个蒙面人,一老一少,体态上有明显的差别,轻灵瘦挑的是叶韦康。另方面叶韦康中途劫走两位姑娘,结果得而复失,照常理判断他是不会甘心的,所以传报的消息不会假。”
宁无缺点点头,默察了一下林子的形势,然后以手势示意倚剑从右迂回兜截,他自己则朝偏左方向掠去。
林木阴翳,加上矮树藤蔓混杂其间,故而显得十分浓密,视线相当不良。
宁无缺在林子里穿梭游走了一阵之后,腾身上了一株特立高耸的巨树,在树顶枝桠间稳住身形之后,游目扫视。突在,他发现左前方约莫十余丈之处的林隙间兀立着一条人影,隐约可以看出是个蒙面人,顿时心头一紧,纵身飞扑过去。落入林中,视线自然受阻,便他毫不迟滞,照定方位疾掠。
算算已到预计的定点,刹住身形,四顾之下一无所见。当然,在丛杂的密林里,一个人如果隐伏不动,是不容易被发现的,他只有耐心凭藉锐敏的视听感应力细细搜寻。他对叶韦康恨之入骨,必欲得之而甘心。
一个很古怪的声音传入耳鼓。
他凝神倾听了一阵,遁声扑了过去。
目光扫处,不由呆了。
一个人躺在树丛间,左上胸一片殷红,是受了伤,口里不断发出呻吟声,看来伤势不轻,而他,赫然是“武林公子”章氛,人近乎半昏迷状态。
章氛说好回范府,怎么又折回此地来?
伤章氛的应是叶韦康无疑。
“章老弟,怎么回事?”宁无缺靠近问。
“我……我遭人暗算了。”章氛半张着眼,停止了呻吟。
“伤得重么?”
“不……轻,我……已经服了药,大概还……”
宁无缺弯下身,曲单膝,先点穴止血止痛,然后检视伤势,的确是不轻,左上胸近肩窝处一道口子,像婴孩咧开的小嘴,皮翻肉转,看来是剑或双刃刀之类所伤。立即掏出独门金创药来洒上伤口。
章氛清醒了许多。
枝叶拂动,十几条人影先后涌现,为首的是丁财神。
“章氛?”丁财神惊声说。
章氛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没吭声。
“章老弟,暗算你的是谁?”
“不知道,树深……林密,对方……猝然袭击,先是……迷药,然后……趁我双目难睁之际动了剑,本来……是想要我的命,好在……失了准头,要是……下移两寸,我已经没命。”说完笑了笑,不知是自嘲还是表现风度。
“会是叶韦康么?”
“人影模糊,但……体形似乎不像。”
“你怎么又回头?”
“唉,我……还是放心不下。”以手撑地坐了起来。
宁无缺起身,目视丁财神。
“阁下是得到叶韦康现身的消息赶来的?”
“不错。”丁财神点头。
“有线索么?”
“没有。”
“叶韦康相当狡狯,可能早已见风远扬。”话锋顿了顿又道:“章老弟伤势不轻,需要静养疗伤,烦阁下着人予以安顿如何?”
“当然可以。此地是本城范围,老夫该担全责。”说着挥了挥手。
两名汉子立即上前扶起章氛,其中一个半蹲弓身背起章氛快步离去。
倚剑来到现场。
“宁二爷,我们又吃了一次瘪。”
“这简直不可能,怎会……”丁财神期期地说。
“什么不可能?”宁无缺眉锋微蹙。
“老夫是得讯立即赶来,而此地四周设有严密的警戒网,一个讯号,网便张开,可以监控每一寸地方,竟然无所发现。同时现在是大白天,监控的眼目丝毫不受阻,就是上天入地,也无所遁形,至少会露个影子。”
“要是对方隐伏不动呢?”
“十八条经过训练的獒犬鼻子不会失灵。”
“那刚才章氛受伤……”
“就是繁犬发现回头报警,老夫才会准确赶来。”
“宁二爷,”倚剑似乎想到什么。“我们还是回店吧,此地有人狗在搜寻,要是叶韦康没远走便逃不了,如果他已兔脱,两位姑娘的安全凭锦书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对那姓庄的小子我是……”
“我们走!”宁无缺毫不迟疑,说走便走。
宁无缺和倚剑刚踏进客店包院的小门便直觉地感到气氛有些异样,两人三步作一步进到上房,残席未收,只是不见人影。倚剑在两个暗间分别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急吼吼地奔向三女合住的西厢房。宁无缺也跟了去。
“啊!”倚剑在房里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样?”宁无缺进厢房。
“出事了!”倚剑紧张地说。“锦书被制,两位姑娘没了影子。”
宁无缺一颗心倏住下沉。
锦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宁无缺示意倚剑为她解穴。倚剑上前检视了一阵,然后一指点下。“嘤咛”一声,锦书睁眼起坐。
“怎么回事?”倚剑迫不及待地问。
“我……我……”锦书下床,先检视自己的衣着,这是女人在经过事故之后直觉的反应。“我没什么吧?”
“你是没什么。还是完完整整的锦书,我是说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姑娘人呢?”倚剑发急地问,紧张未除。
“我……不知道。”
“老天,你陪伴两位姑娘,怎会不知道?”
“我……”锦书四下张望。“你跟宁二爷走后,我准备要两位姑娘回房歇憩,我先来整理床铺,刚进房门,背后便挨了一指,随即不省人事,以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两位姑娘不在上房?”
“失踪了!”宁无缺接上话。
“哦?这……又一次阴沟翻船。”
“锦书,这不叫阴沟翻船,下手的功力在你之上。”
锦书无语,一脸惶急之色。
宁无缺来回踱步,他在想——
叶韦康在此地现踪但不见影子,讯息是否正确?
章氛受伤,但他说下手的并非叶韦康。
璧无瑕和盼兮留置在店里,这里是土城的核心地带,由于她两个曾经被劫,丁财神自应全力保护她俩的安全,现在人失踪,对丁财神而言是第二次吃瘪,丢人丢到家,这块招牌等于是被拆了,以后还有脸混么?
叶韦康出现城外林子,而伤章氛的又不是他,照情况推测,叶韦康不是一个人行动。锦书机灵过人,竟然一下子被制,这下手的功力绝非泛泛。叶韦康能逃过人狗的搜捕,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这说明了什么?
“调虎离山!”宁无缺不自觉地说出口。
“宁二爷!”倚剑抚了下手掌。“您这么一点我就透了,不错,是调虎离山之计。对方知道您对叶韦康恨之入骨,假扮一个叶韦康绝对会把您给引出去,然后趁机捉两位姑娘回笼。至于章氛算他倒楣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