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的反光射进眸底,他神色松弛舒展,似是真的享受对方带给他的死亡。
迅速刺破空气的刃鸣声,划过耳畔。
没有疼痛,没有流血。
沈饶掀起眼皮,面前的人,保持着将匕首插入沙发的姿势,整个身躯笼在他身前。
两人距离极近,鼻尖几乎要相碰,浅淡的呼吸缠绵在一起。
从背面看很是暧-昧,似是在血腥混乱,繁杂的哀嚎中调-情。
只是祁烟那双泛着寒的眸,不沾半点温情,她将匕首收回来。
“你死了我会很麻烦,珍惜珍惜你的命。”
沈饶偏眸,良久才开口。
“你才更应该珍惜自己的命,祁烟你也不是钢筋铁骨,你不该回来,这是我自己的事。”
祁烟查看刀刃的动作一滞,随即抬眼看他,认真且刻板道。
“我的使命就是完成任务,如果因此丧命那是我实力不佳,怨不得别的,你没必要的心操太多。”
“……没有人是为了什么而生的!”
沈饶不知道是谁给她灌输这种思想,大声反驳。
祁烟不以为意,指了指自己。
“有,我就是。”
她是在期待中诞生,在试炼中成长,只为能够格担负责任。
如果在这期间死了,那只能证明是她无能。
沈饶紧抿着唇,沉默半晌才道。
“……你说不想无辜的人丧命,我也是啊,这是我家的恩怨,我不想你因我出事。
“阿烟,我很自私,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他艰难的拉住祁烟的衣角,泪仍在眶里,怎么都不愿溢出来。
祁烟看着衣角处微颤的大手,原本尖锐的怒气,渐渐消了。
她放下匕首,单膝跪在沙发前,捧住他忍着泪意的脸,音调轻而缓。
“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你我都会活着。”
“相信我好吗?”
她的话,好似有安定人心的魔力,沈饶的心绪被抚平,在朦胧中望着她的眼睛。
吸了吸鼻子,久久轻轻嗯了声。
祁烟弯唇笑了下。
下一秒,顷身靠近,细长的手摸着他腰腹,麻利的将衬衣拉起来。
在沈饶慌乱微沉的眸光,放缓的呼吸里,看到往外洇血的伤口。
他忙拉回衣角,掩饰道。
“没事,不疼的。”
“……”
祁烟脸色一凝。
伤口又开裂。
到底疼不疼,她比谁都清楚。
没再跟他废话,直接拉起人,径直走向破裂漏风的落地窗。
外面是架荡起狂风的武装直升机。
拉过对面直升机抛来的绑带,动作麻利的给他扣上。
绑结实后。
祁烟向他勾勾唇,凑近低声说了句。
“你先走,我还有点事。”
说罢。
还没等沈饶反应,从后边将他推了出去。
比起失重感带来的不适,更让他恐慌的是又转身回去的祁烟。
“祁烟!祁烟!你回来!”
只是他的呼喊声,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
那道纤瘦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沈饶被拉上来时,直升机已经飞离废弃大楼,挣开要给他紧急处理伤口的白娅。
“开回去,她还在里面!”
那栋楼里埋了多少炸药,他最清楚不过,本来就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一点没手软。
如果不是足够幸运,祁烟拿加特林扫射的时候,就极有可能引爆。
就算祁烟应该不会按引爆器。
他还是怕,怕出任何意外。
在炸药楼里,可以欣然接受拉着那群人一起去死的沈饶,此时恨极了当时让人埋炸药的自己。
白娅忍着给他一针镇定剂的冲动,拿出极少的医德。
“你先别着急,她不会有事的,反而是你快有事了。”
“她现在很危险,快开回去!”
沈饶全然不顾这些,直升机内又闹了起来,好在他还没失心疯到去抢驾驶座。
白娅给其余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按住奋力挣扎的沈饶。
“你老实点行不行,祁烟能有什么事,你死了她都不会……”
“嘣轰轰轰——”
死……
直升飞机被远处的巨大爆炸激起的热浪,掀的直晃。
白娅勉强站住脚,猛地转头看向远处,迅速倒塌,火光乍现,尘烟滚滚的大楼,表情僵在脸上。
卧槽!
卧槽槽槽槽槽!
她一把拽住沈饶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眼都红了。
“你tm的,也没说这里有炸弹啊!!!”
沈饶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
脸白的不见丝毫血色,眼前视野花白,耳中轰鸣不断。
爆炸来的太快,直升飞机上的人全都懵了。
左俞边拉回情绪激动的白娅,边用无线电联系祁烟,只是都石沉大海。
不知道是爆炸影响了信号,还是因为……
左俞不敢细想,换了个波频,安抚呼吸不畅的白娅。
“我已经叫了救援队,先冷静,我们要相信她,那可是祁烟。”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的作用。
白娅冷静下来,瞪向呆滞望着坍塌大楼的沈饶,愤恨道。
“这块地是你们沈家的,这些炸药也是你弄的吧,我不管你最开始的目的,如果祁烟因为你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沈饶垂着头,不发一言。
脑子像是生锈的齿轮,一片极白,怎么都转不动,眼前只有泯灭所有的爆炸,还有她说的那句保证。
她不会死,她会没事……
左俞的脸色也不太好,这完全是计划之外的突发事故。
如果祁烟真的出事,怕是要翻天。
等到爆炸彻底结束,驾驶员把直升机就近停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众人的心里都缺了块,气氛陷入沉重的凝滞。
直升机还没停稳。
沈饶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按着他的人,跌跌撞撞的向废墟跑去。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跑的这么快过。
废墟处。
呛人的沉灰,还没完全降下。
他慌乱的用手搬地上的混凝土碎块,薄唇哆嗦着,从呢喃到大喊。
“祁烟,祁烟……祁烟!祁烟!你在哪?祁烟!”
沈饶的手被石块中的钢筋划破,原本白净修长的手,沾满尘土还有鲜血。
他眼里没有这些,似感觉不到痛,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扒,浑身狼狈不堪。
可这里太大了,太乱了。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只能拼命挖着,弄得双手鲜血淋漓。
“祁烟,祁烟,你说会活着,你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