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饶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这会儿没人敢说话，所以在场人都听了个清楚。
沈敬呶呶不休的嘴微不可察的一抽，他看沈饶背影的眼睛一眯。
‘啪啪——’
沈敬之双手相击，“大家还愣着干什么？快来鼓掌，恭喜沈总安全回归！”
还发懵的董事们不明不白的被带动，还真鼓起掌来。
一时会议室内被掌声笼罩。
刺激到沈饶需要静养的神经，躁怒差点全涌上来，黑眸翻滚潮涌，被他堪堪压住。
掌声稀稀拉拉的消失后，沈敬之站出来，大义凛然道。
“沈总安全真是万幸，但他的伤势大家也看到了，需要好好调养，不宜操劳公司，我想，我暂代沈氏的提议还可以继续。”
他看向沈饶，笑道：“你说对不对？大侄子。”
沈饶冷冷盯着他，沈敬之靠近他几步，被陈怀他们拦住也不恼。
语重心长道：“这也是为你好，我只是帮你代管，等你养好伤，集团随时等你回来。”
“恐怕不行。”
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众人纷纷转头看去，见到来人震惊的睁大了眼。
“汤老？您怎么来了？”
被叫做‘汤老’的是位身着老年衫、长筒休闲裤的眯眯眼老人。
端得和蔼可亲的模样，可一看人刻在骨子里的凌厉劲便散了出来。
自他在商界声名鹊起后，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就是沈氏大股东之一，常年隐身的副董事长——汤集。
据说是爱上了道观闲云野鹤的日子，就算是董事长三请四就也没能撬动他，没想到今天被沈家的混世魔王找来了。
汤集手背在身后走进来，这些平日耀武扬威的董事，见到他如鼠见猫，忙上前帮拉座。
“汤老，请坐。”
汤集觑一眼，没坐，言简意赅道。
“坐就不必了，就是通知你们一声，董事长的职务暂时由我接任，至于这代理人的事——”
他睨向仍旧笑着的沈敬之：“有我在，还用得上你？”
汤集这人说话一向直击要害，当众被如此下脸，沈敬之的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我知道您曾经是商界泰斗，沈氏集团自然很欢迎您来……”
“说的好像沈氏是你的一样，”汤集晦气地呸一声，“就算论起你们沈家的恩怨，这沈氏也是他大房的，当我不晓得你的心思？”
“看你那恶心样，装什么装？老子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搁那吃奶呢。”
沈敬之：“……”
众人汗颜，汤老的嘴一如既往的‘粗俗’。
沈敬之眯了眯眼：“您教训的是。”
他话锋一转：“我也仰慕汤老先生已久，既然您在，我想趁这个机会到您手下学习一二。”
话里话外的要进沈氏。
汤集懒得跟他废话：“想进来就从基层干起，我当年也是从小员工起来的。”
他指了其中一个董事说：“楼下的保洁还招人吗？给他安排一个。”
“啊？”被指到的董事小心瞥一眼阴着脸的沈敬之，“汤老，这不合适吧……”
“就这么定了，”汤集一摆手，还有模有样的激励一句，“好好干，公司下一个一把手就是你。”
说罢，他腿脚利索地抢过陈怀手里的轮椅把手，大步退走始终沉默的沈饶。
只留众董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没想到这场闹剧会这样收尾。
沈敬之按捺住眼底的波动，看向众人咧开嘴道。
“别忘了今天谈话的内容，你们跑不掉。”
“……”
董事们的心再次被吊起，看他的眼神变回惧怕。
见他们的反应，沈敬之还算满意的勾唇，朝外走时嘴上的笑又荡然无存。
像条蜷缩在阴冷潮湿中的毒蛇，随时伺机而动。
“需不需要我们的人处理掉…”下属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沈敬之嗤一声：“处理掉谁？我的大侄子还是那姓汤的老东西？”
“都是。”下属回。
“这不比南洋，可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咱们要洗白了。”
沈敬之站在玻璃围栏前，望着繁华忙碌的沈氏集团各个楼层，眼中划过势在必得。
“这沈氏我不可能放弃。”
“您的意思是？”
“果然交给外人就是不行，折磨个人都办不好，”沈敬之感叹，“把沈家和沈饶看紧了，汤集那老东西太油一时半会儿抓不住，先不用管，你去查一件事。”
“祁家继承人是不是还活着？”他一字一句。
这才是重中之重，一旦她还活着，但凡还对沈家小崽子有感情，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快去查，”沈敬之捂着心口说，“她活着我睡不着觉。”
下属领命离开。
沈敬之插着兜，带着剩下的人，溜溜达达到保洁室。
“闲着也是闲着，咱看看未来工作环境。”
“……”
沈氏地下停车场。
汤集边推着沈饶的轮椅，边问：“你这小混蛋还能站得起来吗？”
“您放心，”沈饶淡淡说，“废不了。”
“就算废了，你爬也要给我爬起来，”汤集啧声，“沈家就剩你能用了，要是沈氏毁于一旦，你奶奶死了我都去她坟头骂！”
“我跟你说清楚了，公司我只帮你管一段时间，我院里的鸡还要人喂。”他说。
“我知道，”沈饶回，“我留了人帮您喂鸡。”
“那能一样吗？回去鸡都不亲我了。”
“……”
沈饶将鸡本就不认人的话咽了回去，抿着薄唇，默不作声。
瞧着他颓废漠然的模样，汤集突然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家？”
沈饶没回。
汤集喋喋不休：“你别怪我催你，你现在都多大了？你奶奶也老了，你自己也还有这么大的集团要管，就算不结婚总要考虑继承人的事吧？”
“你要跟我一样孤家寡人一个，我绝对不多说你一个字，但沈饶，”他停下脚步，“你也该为未来想一想了。”
“……”沈饶望着前方，良久才说，“谢谢您，汤爷爷。”
“你个小混球少恶心我来转移话题。”汤集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哪里见过这小魔王这么煽情。
沈饶扯扯唇，轻轻笑了：“不过，我有继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