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要亲到唇的那一刻,祁烟忽地睁开双眸,内里幽深无光。
裴屿臣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
侧头传来猛击的剧痛,眼前天旋地转之间,冰冷的枪口对准他,几乎没有迟疑的扣动扳机。
恢复清明的祁烟看清地上的人,瞳孔一缩,及时变道。
‘砰!’
巨大的枪响后,子弹擦过裴屿臣的耳边,射入厚重的地毯,灼出一块圆形的弹孔。
只要稍稍偏倚,这颗子弹必穿透他头骨,表演脑袋开花。
裴屿臣劫后余生的呼出口气。
祁烟阴阴沉沉地盯着他,清透的眸子此时戾气横生。
“为、什、么、离、我、那、么、近?”
五年前刚经历完一场大型任务的祁烟,还有一个称呼:
【应激危险分子】
她的自我防御机制,还没有五年后那么登峰造极。
极其容易被动伤人,尤其是在她睡觉时,随意靠近,等于找死。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她枕头或是身上都放了些什么。
这是五年前,祁烟身边人都知道的规矩,然而裴屿臣显然被冲昏了头脑,忘了这茬。
“我……”
裴屿臣说不出自己龌龊的心思,支支吾吾的。
“你想死吗?”
本就因神经痛烦躁的祁烟,毫不怜香惜玉,连踹向他的头,裴屿臣忙抬起小臂抵挡。
“你先冷静……”
“还是说——”
祁烟忽然停住,瞳仁垂睨着他:“你想刺杀我?”
裴屿臣刚吊起来的心,啪的坠地,摔了个稀巴烂。
她是真能猜。
不过也是。
现在的祁烟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怎么会想到他要偷亲。
裴屿臣心安了,不过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又蹦了起来。
“裴家果然叛变了吗?我把你就地处决也可行吧?”
祁烟慢慢举起枪,眉间没有半点玩笑。
裴屿臣这下是真慌了,举起双手,勉强笑道。
“这都是误会,裴家绝对没有背叛主家的意思,我是来叫你吃饭的,你看。”
他指向门口的餐车,转移话题。
“五年后的你,对我没这么大的反应。”
裴屿臣捂着摔疼的腰,扶着地毯起身,循循善诱着。
“你更接受我了,也愿意履行婚约,不然我回来干嘛?还不是你叫我回来的。”
“你说…”祁烟握紧枪身,“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忘了,你还说要跟我结婚。”
裴屿臣满脸诚恳,手要去触碰她冷意的面颊。
“你还准备在海岛上跟我求婚,可是就在你完成任务赶来的路上,因为任务目标的连累发生意外,我们的求婚仪式也耽误了。”
裴屿臣故作忧伤。
“少胡说八道,”祁烟偏头躲过他的触碰,“当我傻子好糊弄?”
她是失忆了没错,但她不是变智障了,编也不编像样点的故事。
求婚?
她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更别说还是对裴屿臣了。
绝无可能。
见她毫无动容的模样,裴屿臣眯了眯眼。
“我可不是胡说八道,不信你去问问家主,而且你还专门给我定制了求婚戒指。”
“……”
“你有印象吗?”裴屿臣伸出左手,晃晃他的无名指。
“……”
这一瞬,祁烟仿佛看见了一只手,而她在测量手指的尺寸。
好像她跟那手的主人很亲密,她扶住额头,眉心紧锁,再多便没了。
她也确实收到了有关定制戒指的邮件……
这一切都过于巧合了,缓解细碎到没有逻辑的记忆碎片。
祁烟直视裴屿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们在做局套我?”
裴屿臣:“……”
“还往我脑子里植入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根本不相信裴屿臣,同样也不相信脑中不全的画面。
她更愿意相信从邮件开始就是元老会的‘预谋’。
在祁烟这里,这群人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并未得到想要结果的裴屿臣一噎,并被她的联想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的可怜的耐心告罄,祁烟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领将人往外拖,冷着嗓音开口。
“告诉他们,别再妄想操控我。”
说罢,祁烟拉开大门。
一抬手将裴屿臣直接甩到最近的守卫身上,两人瞬间被砸倒地,裴屿臣更是被砸懵了。
祁烟冷沉的目光扫过战战兢兢低着头的守卫们。
“没经过我同意,就放人进来?”
“……”
众人噤若寒蝉。
“换一批人上来,你们自行领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
守卫们头低的更深了,等接班的守卫来后,带着裴屿臣离开。
祁烟嘭的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拢起额前的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望向前方。
她刚才又做梦了。
再加上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难道……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她掐灭了。
全身的重量压在门上,闭起双眸,整理思绪。
祁烟倒不是多固执己见的人,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她该多花心思的事。
而且她更偏向于元老会对她的记忆动了手脚。
那些片段再次划过。
祁烟藏在发丝下的耳根有些薄红,她捂住微微发烫的脸。
元老会都注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一定不是她!
晚间。
忙碌的祁家灯火通明,大家各司其职,祁烟来到西边一处山头,在这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型戏院。
“小姐,里面请,”侍奉的人谄笑道,“主人已经在等您了。”
戏院外很是热闹,大多都是住在祁山,山中,山下,世世代代生存在这的村民,平日里爱听戏的大多也是些老年人。
而这些老人,无一不认识祁烟这张脸。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骚动,他们穿过快捷通道。
走过假山流水,青石玉阶梯,到达后院的独立戏堂。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生灵涂炭,只害的众百姓困苦颠连……”
推门而入,红台上珠光宝气的花旦,唱着的曲,正是《霸王别姬》。
戏台下,只坐着一人,祁烟到那人身边坐下,望着台上的旦角,目不斜视道。
“您今天不唱霸王的角?”
“封姨。”
搭着二郎腿的封伊人吹了吹手中的茶盏,饮一口说。
“你乔叔自己唱的也很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