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烟眼尾一扫下属,对方立马会意退下。
人走后,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沈饶还拿着那剥了壳的鸡蛋,眼睛要把她瞪出洞来似的。
忽地,祁烟撑起侧脸饶有兴致地觑他。
“你打算用什么撬?”
堪称露骨的视线停在他绷直的薄唇上,意有所指地说,“舌头吗?”
沈饶手一抖,差点把鸡蛋扔出去,牙快咬碎了,“你到底吃不吃?!”
“吃啊。”祁烟眸光掠过他微红的耳尖,含住滑嫩的水煮蛋。
她吃得特别慢,好像是故意的,一颗蛋咬了好几口。
就剩最后一点了,柔软的红唇擦过他的手指,起身时,还无意似的轻舔了一下,笑着甜甜道。
“阿饶剥得鸡蛋就是好吃。”
“……”
手指被她舔过的位置又软又麻,沈饶感觉空气有些燥,再配合她抹了蜜一样的话,他脚有些踩不到实处了。
但沈饶脑子还没被带跑偏,给她端来小米粥顺顺时嘀嘀咕咕:
“少给我装,我碰了你拼命救下的‘心肝宝贝’,你不生气?”
‘心肝宝贝’这四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祁烟表情困惑:“我的心肝宝贝?不是只有你吗?”
沈饶:“……”
得。
这次差点把粥撒了。
沈饶真想把这碗粥扣她那张讨人厌的笑脸上算了,可他最后还是动作轻柔地喂她。
“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打哑迷。”
有时候真想把她脑子撬开,看看到底装得什么,永远无法让人猜透她在想什么。
沈饶捏着瓷勺的手指泛白。
他的神态,他的小动作,就连他眉间的一点蹙痕,都被祁烟尽收眼底。
这一刻,清澈的眸子好像闪过什么,不过转瞬即逝。
“我会给他请最好的医疗资源,尽可能让他恢复如初,”祁烟说,“沈饶,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祁烟……”
沈饶攥勺子的指尖更紧了。
“我能想明白,你是在帮我出气,你不是个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祁烟低敛眸光看着自己抬起来还会细微颤抖的手,低低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沈饶。”
“……”
这时,她抬起头冲他笑笑:“是我太没用了伤成这副样子,才让你这么担心,抱歉。”
望着她温和的神情,沈饶持碗的手连同瞳孔一起发抖,开口的声音说不出的哑:
“别这样说,我错了还不行吗?”
“明明是我的错啊,”祁烟唇角弧度加大,“你道什么歉。”
看着她那笑,沈饶的心都要裂成两半了,撕裂般地疼。
她就是太好了。
对别人好,对他更好。
“真是,真是……”沈饶的眼泪要掉进粥里了,“真是服了你了。”
“好了,别哭,”祁烟伸手覆上他的脸颊,安抚他悲伤的眉眼,轻声叮嘱,“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对你来说很危险,记住我的话,沈饶。”
在营地开枪,如果不是他有两头的庇护,不可能还安稳地坐在这里。
祁烟并不想把自己的愧疚强加到沈饶身上,他没有义务理解她对封启的做法。
他也不需要去理解,怎么处理那是她该做的事,并且祁烟不想他因自己脏了手,甚至背上罪名。
沈饶抿着唇,任由她安抚,吸了吸鼻子说:“我错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有病。
他对祁烟的事,永远做不到理智,永远做不到冷静。
她永远是他的例外。
“没有,”祁烟笑笑,宠溺地说,“你没有杀他,三枪还避开了要害,你是个好孩子。”
“……”沈饶抬眸瞪她一眼,感觉醒来后的祁烟比他还有病,“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
沈饶哼哼两声,往她嘴里又塞了一口小米粥,咕哝着说:“你给他治疗,我没有意见,但是——”
他顿住了。
“但是什么?”祁烟追问。
“但是,你不许去见他,不许心疼他,”沈饶凶狠地盯她,“你敢,我就弄死你。”
“……你好凶,我好害怕,别说去看他了,想都不敢想。”
话是这么说,祁烟笑盈盈的,看不出半分害怕的模样。
沈饶感觉她在骗自己。
不过懒得跟她计较了,一勺一勺喂着她时想,反正她要是敢去,他不弄死她,就找根绳吊死给她看。
还追夫,直接去火葬场。
让这狗女人后悔去吧。
祁烟不知道自己又被安排了,还喜滋滋地吃着他喂得饭。
吃完,还亮着眼眸问他讨吻。
给沈饶整得眼睛又红了,低骂不知道多少声,恶狠狠地满足她的要求。
……
“封启想见您,”后院罗马柱前,下属将早上没做完的汇报一一总结,“他说有些话,要跟您说。”
祁烟照旧坐在轮椅上,手肘支着扶手,目光始终停留在院中树下的人身上,声音没多少情绪:
“有什么话,让他转告给你,我不会去见他。”
她只负责保住封启的命。
多的,并不在她的义务范畴。
下属看着她淡漠的侧颜,好像那个要见她的人,不是她拼死保下的人,而是个不起眼的路人。
有时候,他们少家主还挺绝情的。
下属领命要退下,祁烟又突然叫住他:“对了,这次押送封启的是谁?”
“封指挥官接下了这个任务。”
祁烟思索几秒,说:“告诉封乔溪……”
后面的话好似隐进了风里,下属久久凝望着端坐在那里神态平淡的主人,会心一笑:“您真是温柔。”
祁烟没说话,转头摆摆手:“下去吧。”
“是。”下属鞠躬。
“喂,快点下来。”
沈饶在树下喊了半天,树上黑黢黢的身影才有点动静。
银灰色的瞳孔懒洋洋倒映他,打起哈欠又甩着尾巴躺了回去。
“真是气死了。”沈饶怒气冲冲地回来,“你养的东西,跟你一样净会惹人生气。”
“别生气了,”祁烟握住他的手晃着轻哄,“我叫它下来陪你。”
说罢,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响指,树杈迅速发出摩擦声。
巨大的黑色身影轻盈地奔下来,贴到脚边,讨好地蹭沈饶的腿。
两颗凌厉的银眸也变得圆润,撒娇似的:“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