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奇怪了,祁烟有时候都好奇他是怎么想出这些话的。
她稍稍偏头,低声教育。
“不要说脏话。”
“你个混蛋少管我!”
“……”
祁烟也有点生气了,胸口微微起伏,摆正嗓音。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要抛弃你!”
沈饶比她更生气,音量陡然拔高,“你以为我会抛弃你吗?!”
祁烟突然沉默了。
沈饶注视着她藏敛情绪的眼睫。
“你觉得我会为了所谓的自由厌倦祁家,以至于厌倦你?想要离开你?”
他的指尖擦上她的细嫩的眼角,自己的眼尾却红了,声线有细微的颤抖。
“你对我的态度总那么悲观,你总是不信任我,不信任我的爱,总在一遍遍试探我,试探我的底线,你知道的祁烟,我是你的狗,但我不是傻子。”
祁烟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刚要开口。
沈饶忽地弯腰,在她唇瓣上落下很轻很轻的一吻。
“你个胆小鬼。”
“……”祁烟抿紧了唇,“我……”
他没给祁烟把话说完的机会,他松开祁烟,把她被自己弄乱的领口整理好,神情是少有的平静,淡淡道。
“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我的态度,我爱你,离开你不行,我知道你爱你的家族,你不会放弃他们。”
从她为保护家族宁愿自己去死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她应该爱那里的任何一个人,就像他们爱她一样。
沈饶也不会神经质到去问她,自己和祁家那个对她更重要,这种对比没有任何意义。
让她抛弃家族跟自己私奔那种自私的话,沈饶也说不出。
回想起来祁山的情景,某种程度上,祁家或许比自己更需要她。
他只实话实说:“我确实不喜欢祁家。”
祁烟默默看着他。
“但——”沈饶话锋一转,“我愿意去接纳他们。”
祁烟握住一边手臂,声音低低的。
“你可以不用勉强……”
“我不觉得是勉强。”
沈饶摇头否认,语气又沉稳又郑重,像是在宣读誓词。
“我从来不觉得是勉强自己,不觉得累,只觉得这是我理所应当,甚至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因为我爱你,我想融入你的人生,我想为你改变——”
他稍顿声:“你不能不给我这个机会就否决我的全部,祁烟。”
沈饶一点点抚平祁烟衣领的褶皱,嗓音低沉。
“现在的你应该能懂我对你的这份感情,我想你也爱我。”
祁烟确实能懂。
就像他问天天送清晨的第一朵花累不累,但她准备的时候只能想到:他看见时的盈盈眸光。
完全想不到累或是不累。
桩桩件件,她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只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祁烟扯了下唇角。
真是无药可救了。
身前的男人还在倾诉:
“我不喜欢祁家,不喜欢祁山,但我喜欢你,祁烟,有这一点就够了。”
单单这一点便足够他不顾一切,飞蛾扑火。
他语气突然变得狠厉。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要离开你,你杀了我,把我拴在狗笼子里,怎样对我都可以,尽管我不认为有那一天的存在。”
“……”
祁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脑子有点乱。
高进攻的沈饶可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接着说:“这就是我的答案,你呢?”
“我?”祁烟没听懂,“什么?”
沈饶往后退了几步,跟她拉开些距离,以从来没有过的肃然神情。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此生绑定的婚姻,既然你尊重我,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那我也给你一次。”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选我,还是离开?”
“沈饶……”祁烟本能上前一步,被他抬手止住。
“这次我不会对你胡搅蛮缠,也不会拿死威胁你,我给你思考的时间,我也希望你是真心爱我,而不是出于可怜才想要和我结婚……”
沈饶尽量不露出眸里的苦闷,将心底最深的惧怕翻了出来。
“毕竟都这么久了,你还只是怕我闹,才跟我在一起,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祁烟噤声,手指捏紧。
“没事的,你大胆想,这回就算你放弃我,我也不会去跳海的,我不会让你为难。”
他这句话是笑着说的,周身却看不见丝毫笑意。
“……”
“你好好想想吧。”
沈饶不给她回话的时机,逃似的低着头快步离开。
祁烟站在原地望着努力挺直,在极力隐忍什么一般的高大背影。
她好像很少有看到沈饶后背的机会,他从来不会把自己丢在身后。
即便是生气也会用余光瞥她有没有跟上。
可这次……
身影在拐角处消失,祁烟按住闷痛的胸口,缓缓挪动步子,接着越走越快。
“沈饶!”
气息微喘的祁烟牢牢抓住他的手腕,男人失措转来的俊脸上挂满了剔透泪珠。
他马上意识到什么,迅速将脸又转了回去,稳住发颤的声线说。
“……你怎么跟上来了?”
祁烟心一紧,握住他的肩膀,想让他将头转过来,沈饶执拗地别着脸不给她看。
祁烟没办法了,又不舍得对他用强,手慢慢滑到他的窄腰上抱着,脸埋进宽实的后背很低很轻地说:“别离开我。”
沈饶身躯明显一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哽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选你。”
“……”
简简单单三个字,狠狠敲在沈饶心脏上,他一时失语,垂在两侧的手攥紧,隐忍到青筋蔓延。
他声线稳定下来:“不再想想吗?”
祁烟抱紧他,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我跟你一样,想的很清楚了,沈饶。”
沈饶还在问:“你确定要跟我这种喜怒无常的神经病绑定一辈子?我一不开心就会冲你作,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了,似乎自己也没底气般,
“你不是神经病,”祁烟接上他的话,没忍住勾唇笑了笑,“而且我喜欢你闹,你可以闹一辈子,没关系。”
沈饶不说话了。
“阿饶?”
祁烟抬起头,就是这一刻,泪流满面的男人扯住她的肩头,疯狂的吻带着他湿咸滚烫的泪一股脑喂给她。
祁烟只是看到他噙泪的猩红黑眸怔了一秒,便环住他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回应他。
每一次搅缠,每一次喘息,每一次视线相交,都在倾诉两人炽热燃烧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这吻好似耗尽两人所有力气,唇都肿了,也都破了。
沈饶瘫坐在地毯上,肩侧靠着胸口起伏着同样在平复的祁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