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些话,混乱的、不清晰的话,却清清楚楚烙在了妖舟的心上,愣是生出了一股子戾气。
最终,阿舟哭倒在了妖舟的怀里。她的脸上挂着泪痕,双手却紧紧抓着妖舟的衣领,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妖舟抱起阿舟,眸光幽幽,如同嗜血修罗。她抱着她,一步步走向求知苑。
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睡下,唯有一小部分的学子还在挑灯夜读。这其中,就有乌羽白。
肖浅止和小金朝没有找到阿舟,却隐约听见了她那声嘶吼,于是纷纷回到求知苑,等着妖舟。
当妖舟出现,肖浅止和小金朝都惊得无法言语,尤其是,当他们看清楚阿舟的凄惨样子,以及……妖舟眼中的戾气。
小金朝见她抱着阿舟就要进女学生的小楼,知道她要搞事,忙喊了一声:“先生!”
妖舟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小金朝追上去,张开双臂,拦着她,说:“先生,先给叶小姐请大夫吧。你……你冷静一下。”
妖舟却是只吐出一个字:“滚。”
小金朝气极,却还是乖乖地滚开了。这样的妖舟,他不敢惹。
妖舟走进小楼,在李婆子的呼喊中,抱着阿舟直奔二楼,一脚踢开房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手指触碰到被褥,眉头就是一皱。
转身,点了蜡烛。
回身,看见破烂的被子和仍旧潮湿的褥子,她的眸光沉如深潭。
终究是她,太照顾阿舟、太亲近阿舟,让有些人看在眼中,扭曲了人性,非要做出这种自以为会大快人心之事。
人心,何以至此啊?!
李婆子追进阿舟的房间,急躁地说:“哎哎哎,楚先生,书院里有规矩,只要是个男的,就不能进。你……你就算半个男人,也不能进啊!”
妖舟看向李婆子,看似十分平静地问:“有人欺辱叶小姐,你可知?”
李婆子的眼神有些闪躲,回道:“不……不知。书院这么多人,婆子可经管不过来。”
妖舟说:“这么说,她的被子被剪,褥子被泼水,你都不知?”
李婆子陪着笑脸说:“自然是不知道的。”
妖舟点了点头,说:“看来你能力有限,无法尽职尽责看管好这些学生。明日,我会建议书院,让你卷包裹走人。”
李婆子立刻变了脸色,要发怒,却忍了下来,说:“别别别,这些都是小孩子闹脾气,小打小闹,一会儿就好。不就是被子和褥子吗?明个儿,婆子再去抱一套来给叶小姐换上。”
妖舟不语,只是静静看着李婆子。
李婆子的脸上有些吃不住劲儿,低下头,嘀咕道:“书院里都传,楚先生和叶小姐不清不楚,楚先生也别做得太过,平白让人嚼舌头,说些不好听的……”
妖舟的声音轻了三分,问:“谁说的?都说了什么?”
李婆子嗤笑一声,说:“可别问婆子,婆子什么都不知道……”
妖舟说:“金朝,关门。”
尾随李婆子上楼的小金朝听见吩咐,出现在门口。
肖浅止忧心忡忡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金朝关上了房门,隔绝了所有视线。
肖浅止低声问:“不会,出事吧?”
小金朝横了肖浅止一眼,回道:“你说呢?!”
话音未落,房间里传出李婆子痛苦的惨叫声。不过,那声音被破棉被堵着,闷闷的,不够尖锐。即便如此,小金朝和肖浅止却听得清清楚楚。
屋里,妖舟坐在椅子上,轻轻晃着两条后腿。而两条椅子后腿下,分别压着李婆子那两只保养得十分细腻的手。
妖舟每摇晃一下椅子,李婆子就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传到耳朵里,成为了模糊却痛苦的呜呜。
妖舟问:“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收了好处吧?既然如此,你留着两只眼有何用?我帮你去掉一只,更方便你行事。”伸手,摸了摸腰身,却没摸到针,“哎?怎么没有针?”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肖浅止说:“先生,学生这里有一根鱼骨,也很锋利。”
小金朝说:“直接用指甲抠她眼珠子!”
李婆子一口老血涌上喉咙,险些喷出去二两。
妖舟说:“要不,你俩来?”
门外再无动静。
妖舟将椅子腿偏移,落在了李婆子的手指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断指?!”
李婆子有些犹豫。
妖舟直接落下凳子腿,只听嘎噔一声,李婆子的小拇指粉碎性骨折,被活生生碾轧成两截。
李婆子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汗水顺着额头流淌,瞬间湿透了衣衫。这一刻,她深刻感觉到,妖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敢动粗要她老命。
李婆子见妖舟还要压她另一根手指,忙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坦白从宽。
妖舟看了李婆子两眼,这才挪开凳子,幽幽道:“你之痛苦,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声呜咽,引发不了一丝涟漪或心痛。可你至亲若是见你这般凄惨,定要心疼不已。你收了别人好处,纵容那些人欺负叶泛舟,比她们之罪更甚!”
李婆子哪里还敢反驳,吓得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妖舟闭上眼,问:“说吧,都有谁。”
李婆子心抖得不成样子,手痛得要老命,也不敢再隐瞒,当下扯出口中堵着的破碎棉布,如数家珍起来。她将始作俑者和帮凶,以及传话之人,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见,她这个看门李婆子,还是合格的眼睛,只不过,心不正。
妖舟听罢,说:“也许你不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凭我之力,想让一个人好好儿活着,有些难。然……”突然睁开眼,眼中寒光四射,如同两把欲要人性命的匕首,“……若想杀个人,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李婆子吓坏了,手脚皆软,一再磕头表示:“放心,先生放心,婆子会乖乖听话,定当守口如瓶。绝……绝不乱说。”
妖舟呵地一笑,问:“我能信你吗?”
李婆子的脸色变得苍白,指天发誓道:“婆子若乱说,就叫婆子不得好死!”
妖舟从怀里掏出一张价值二十两的银票,在李婆子的面前抖了抖,说:“懂吗?”看向阿舟。
李婆子立刻明白,连点点头,回道:“懂懂懂。先生放心,婆子定好好儿照顾叶小姐,把她当成自己的眼珠子!”
妖舟丢下银票,说:“很好,记住你说的话,她若再有一点儿闪失,我定取你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