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妖舟思忖着以后如何办时,叶绘棠急冲冲地赶来。她的身边跟着丫头点绿和小厮轻语。
叶绘棠不请自入,直接登门入户,对妖舟颐指气使地说:“把钥匙给我。”
妖舟一脸无辜,问:“什么钥匙?”
叶绘棠怼道:“你别装傻!自然是那个箱子的钥匙。你买的东西,自己心里没数?”
妖舟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
叶绘棠刚要笑。
妖舟继续道:“行,东西放桌子上,你们走吧。我今天也累了,不想多言。”
叶绘棠的笑僵在脸上,眼睛突然瞪大,吼道:“什么?!东西给你?!这可是我掏银子买的!”
妖舟看起来有些生气,气鼓鼓地说:“这明明是我买的东西!”
叶绘棠冷笑道:“银子是我掏的,东西就是我的,想要,拿银子来,不然没门!”看向小厮轻语,“我们走!”一扭身,出了门。
小厮轻语继续抱着箱子,满头大汗,脚步打晃,却不得不咬牙跟着叶绘棠往回走。天啊,谁来救救他,腰要断了。
小葡萄十分紧张,对妖舟说:“小……小姐……”
妖舟直接对小葡萄说:“锁上院门,我要休息。谁来敲门,也别开。”
小葡萄应下,去锁门。
妖舟放下帷幔,脱下鞋子和外衣,躺在床上,伤口有些疼,却不如她的心痛。
她望着天棚,慢慢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入睡。然而,脑中的画面,都是和阿舟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咸鱼村的无忧无虑,到行山书院的跌宕起伏。那种痛连着痛,喜连着喜,彼此都能感知对方的心情和遭遇的机缘,怕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缘分。
她和阿舟之间,注定有什么关联,旁人不知,她们自己也不知。
也许,这个秘密能在叶府得到答案。
妖舟的泪水夹在睫毛之间,一如她现在的情绪,不得宣泄。
如果能肆无忌惮地哭,那绝对是给予灵魂最大的安慰。奈何,有一种眼泪,充满了自责的味道,就连放纵都没有资格。
天色渐晚,叶绘棠终于指挥小厮轻语砸开了那个看起来无比金贵的箱子。然而,箱子里面,竟是大半箱的碎石头!
叶绘棠炸毛了!
她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被戏耍了,被自己素来瞧不起的傻子当成了傻子。她让小厮轻语抱上箱子,气势汹汹地杀去找妖舟。
门板子拍得咣咣作响,嗓子都喊冒烟了,却始终不见人开院门。
叶绘棠只能调转方向,吼道:“小葡萄,你赶快给我开门!仔细我撕了你的皮!”
下人房里,小葡萄吓得瑟瑟发抖,但想到妖舟的吩咐,终是捂着耳环,缩进了被窝里。比起叶绘棠的怒吼,她……更怕大小姐现在的眼神。想到妖舟的眼神,小葡萄打了个哆嗦,立刻裹紧了被子。
主人房里,妖舟听着叶绘棠气急败坏的声音,唇角微微上扬,暗道:“我果然是个恶女,不适合在书院里当先生。唯有别人的愤怒和惊恐,才会令我心情愉悦。真好……叶绘棠,不要急,这只是一个开始。”
妖舟慢慢闭上眼睛,有了睡意。
叶绘棠捶门捶到手痛,越想越气,越气越捶,越捶手越痛,越痛越想捶……
她如同疯了般,变得口不择言,大声喊道:“叶泛舟,你给我出来!你出去一圈,回来就不能见人了,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这么坑我,可顾及一分姐妹情谊?!你出来!出来!”
叶大人恰好从附近经过,听见叶绘棠的叫骂声,眉头一皱,呵斥道:“胡闹!如此大吵大闹,哪有闺秀小姐的样子?!赶快给我把她送回房去!”
管家当即应下,上前去和叶绘棠说话。
叶绘棠不敢忤逆叶大人,立刻做出委屈的样子,哭着来到叶大人的面前,诉说着自己承受的委屈。
叶大人听了个大概,觉得叶绘棠在胡言乱语。阿舟人傻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她有能力坑叶绘棠,他是不信的。他也懒得管女儿之间的小计较,只是警告叶绘棠说:“注意你的言行。而今,她和乌世子的婚期将近,若是出了岔头,看我不收拾你!”
叶大人甩袖离去,留下叶绘棠怒火攻心,咬牙道:“平时父亲最是疼我,而今竟因为那个贱人训斥我!”
婢女点绿低声配合道:“可不是嘛。小姐受委屈了。”
叶绘棠说:“你且看着,我饶不了她!想坑我,没门!”
小厮轻语抱着箱子,气喘吁吁地问:“小姐,这……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叶绘棠怒声道:“扔了!都给我扔她院子里去!”
小厮轻语得了吩咐,也来了脾气,将石头一颗颗扔进了妖舟的院子,砸出嘭嘭的声音。
那些石头,有大有小。大的,竟然比西瓜还大。
小厮轻语累得不轻,扔完石头,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心却无比痛快,甚至还对着小院呸了一口,表达自己的不屑。
叶绘棠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准备明日再斗傻子。
可谁是傻子,谁心里并不清楚呢。
夜色已晚,叶府变得悄然无声。可见,虽没有大夫人管理府上的人,小妾的手段也非同一般。
同一片蔚蓝色的夜空下,有着不同的喜乐哀愁。位于别有洞天的断壁脚下,是楚妖金的衣冠冢。此时,来了一位稀客。此人,正是庄公公。
庄公公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站在墓碑前,随手往火盆里扔了一把金豆子。
别人是杯酒祭故人,庄公公倒也实在,直接丢了金豆子。反正他也不那么了解楚妖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自己买了,最是稳妥。金子,也最是实惠。
能得庄公公祭拜的人,还真是不多。不过,他此番出宫,还真是为了妖舟而来。在庄公公的印象中,楚妖金还是一个有几分鲜明的人,至于其他人,都是灰秃秃的,没有颜色。
庄公公不留一言,转身离去,一如来时那般悄然无声。
夜色卷起他的斗篷,露出银色的长发,轻荡出绝美的弧度,堪称完美的下颚,微微扬起,那是他不可言说的骄傲,都将溶于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