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缓缓张开眼,带着讥讽的语调说:“我和叶大人不同。叶大人还指望她平步青云,而我不管做不做,都是一个弃子罢了。”
叶大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得涨红,看样子十分激动。他指着大夫人说:“你你你……你终于承认了!”
大夫人丢下一个鄙夷的目光,重新闭上眼,说:“送客。”
叶大人的手指抖了抖,头上青筋蹦起,看样子是要发火,但最终却隐忍了下来。天晓得,这口气他是如何吞下去了。
叶大人刻意昂首挺胸,从屋里走出去。耳边,传来何婆子和大夫人交谈的声音。
何婆子小声劝道:“夫人,你总这么和老爷僵着,也不好,这不是苦了自己吗?”
叶夫人淡淡地回道:“不僵着,还能怎么着?我啊,就是一个惹人厌的。”
何婆子又说了什么,叶夫人却不再言语。
叶大人停下脚步,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很想折回去,又唯恐丢了脸面,只能快步离开,去追乌羽白。
乌羽白快步出了叶府,却在门口看见了拄着拐杖的季燃。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透着几分金戈铁马的血腥味儿。
季燃率先开口道:“穿成这样,奔丧啊?”
乌羽白青白色的衣袍,看起来飘逸不凡,落在季燃口中,就成了奔丧服了。可见,乌羽白使计挖坑颠季燃的腰,颠出了深仇大恨啊。
乌羽白不甘示弱,回了句:“听闻三皇子兜里没有银子花费,正巧西边菊君子开业,凭借三皇子的姿色,当个头牌不是难事,夜入斗金也非困难。”
乌羽白这嘴,怼人都是淬了毒的。
叶大人尚未追上乌羽白,就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瞬间放慢了脚步,没有直接冲出大门。
大门口,季燃嘿嘿一笑,歪了歪头,说:“乌世子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就连这种地方开业,都了如指掌。说说看,乌世子喜欢哪个?是温柔的、还是勇猛的?怪不得世子退了叶泛舟的亲事,原来是有难言之隐啊。”
乌羽白回道:“我若有难言之隐,三皇子这腰,以后也定是难言之隐。许,日后你我在菊君子相遇,三皇子会明白,本世子到底喜欢哪一款。而今,却是没时间和三皇子闲话家常了。”微微一顿,视线在季燃裸露的胸口上下慢慢扫过,“三皇子还请自重。酒宴之上,口口声声说要迎娶阿舟为侧妃,这会儿伤了腰,又穿成这样拦我说话,真是……有伤风化。”
季燃气得翻个白眼,张口就骂道:“也不瞧瞧你那惨白无力的鬼样子?!还拦你说话?你当你家坟头上嗷嗷着火了?老子和你说,就算你家坟头冒青烟,老子都不稀罕拦你说话!这会儿准是着了,着大火了!”
乌羽白眸光一凛,还要说话,负责跟踪送信者的护卫回来了,并带回来了送信者的尸体。
护卫说:“主子,此人蹲在街角,啃了两个包子后就死了。属下把他带了回来。也去验看了包子,确实没有问题。”
乌羽白当机立断,说:“去一处宅院找楚青逍看看,这是何毒?!”
护卫立刻飞奔去寻楚青逍。
季燃来到送信者面前,垂眸看了看,又用拐杖怼了怼送信者的胸口。
单方阻止道:“三皇子,请不要动死者。”
季燃嗤笑一声,没再说话,而是倚靠在墙上,看着热闹,嘴里还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乌世子要大显神通,救本王的侧妃了。乌世子千万要把人救回来,不然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呐。”
乌羽白瞬间抬头看向季燃,说:“我竟不知道,岳国的皇子如同长舌妇般喋喋不休,还喜欢看热闹。”
季燃用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回怼道:“本王只喜欢看蠢笨如猪的笑话。乌世子,继续啊。”
乌羽白问:“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季燃挑眉笑道:“自然。”
乌羽白忙问:“什么毒?”
季燃打了个哈气,说:“本王子喜欢看热闹,不喜欢管闲事。”
乌羽白说:“你口口声声称阿舟是你的侧妃。以你之能,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季燃笑露一口白牙:“你说得对,本王就喜欢耍耍嘴皮子。来,继续埋汰本王啊。本王倒要看看,你除了叨逼叨个没完没了,还能干点儿啥?!”
乌羽白微微上扬着下巴,看着季燃,一动不动。
季燃继续笑着,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二人对视彼此,在旁人看来,气氛那叫一个诡异。有人看得满骨悚然,生怕二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有人看得热血沸腾,总觉得二人之间滋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值得人琢磨;有人则是暗自开心,觉得二人这般针尖对麦芒,简直就是最好的结果……
诡异的无声中,叶大人迈腿出了大门,对着乌羽白和季燃施了一礼,二人也纷纷回礼。只不过,前者回礼十分雅致,后者就像没有骨头,只是抬了抬手,看不出任何诚意。
叶大人看着死去的送信人,问乌羽白:“世子,而今送信人已死,还有没有其它线索?”
乌羽白回道:“信件被毁,线索断了一条,只能等青逍过来,验看送信人所中之毒,再追查下去。”
季燃发出一声嗤笑:“呵……”
叶大人的心头乱糟糟的,听见季燃的嗤笑,立刻询问道:“三皇子为何发笑?可是有什么发现?”
季燃回道:“本王笑乌世子愚蠢而已。没事儿,你们继续聊。”
叶大人微微蹙眉,问:“哪里愚蠢?可是三皇子发现了什么?”
季燃回道:“本王就是想笑他,又没说本王发现了什么。你们别一惊一乍的。本王身受重伤,还能咬牙站在这里等消息,已经是情真意切。叶大人,回头别忘了把叶泛舟嫁给本王啊。”
叶大人:“……”
季燃补充道:“当侧妃。”
叶大人:“……”
风儿吹过,卷起衣摆,有些凉。却,不如乌羽白唇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薄凉,甚至还透着几分冬天才有的残忍和嗜血。
季燃指着乌羽白,说:“又冲着本王笑!真是……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