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寿辰当日,王妃苏女和妖舟都接到了请帖。
肖亲王是最应该去的人,然而他没打算去。他一直害怕大将军,这会儿更不想去见他。然而,当他得知皇上也会去时,这才硬着头皮,带上苏女和肖浅止,一同出发了。
老将军的府邸,也就是镇北大将军现在居住的府邸。府中女眷很少,男子更是稀缺。
看府邸,巍峨犹在,却透着一股子末日的落败感。即便府中张灯结彩,看起来好不热闹。然而为孩儿庆生,和为老者祝寿,终究是不同的喜庆。前者生机勃勃充满希望,后者则是有种迟暮的调调儿,过一天少一天的悲哀。
妖舟和叶大人同行,一起来到将军府,送上贺礼。
镇北大将军含笑而对,看起来真是一副好脾气,完全不像奋战沙场的大将军。
他见到妖舟时,他还打量了妖舟两眼,称赞道:“祥芸县主真是秀外慧中、光彩照人。”
妖舟低眉顺眼地给大将军施了晚辈礼,口中却说道:“一直听闻大将军满身的英雄气概,今日一见,竟已经是两鬓白发,令人心生感慨。”抬眸冲着大将军笑了笑,一副温柔有礼的样子。
大将军十分温和地说:“后浪拍前浪,本将也到了解甲归田的时候。”
妖舟微微颔首:“大将军所言在理。”
没有任何恭维的话,直接肯定了大将军的自谦是事实。旁人见二人相谈甚欢,却不知早就暗藏杀机。
这时,季燃也来到将军府,对着大将军抱了抱拳,说:“恭喜恭喜,老爷子万福金安啊。本王不请自来,老将军别怪罪哈。”微微一顿,问妖舟,“大将军何在?为何让老将军站门口迎来送往?!”
妖舟十分配合,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大将军说:“你认错了,这是大将军,不是老将军,只不过看着面老罢了。”
季燃可能不知道谁是大将军吗?他不过在门口听见了二人对话,知道妖舟要气人,特意当起了神助攻。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是大将军,失礼失礼。”
大将军已经无语了。他真有那么老吗?他正值壮年好不好!?虽然两鬓白发生,但是已经宝刀未老啊。
大将军笑着回道:“原来是三皇子,久仰大名,里面请。”
季燃入了府,却没有往里面走,而是站在了妖舟身边,低声说:“媳妇,我给你撑场子来了。”
妖舟的嘴角抽了抽,低声警告道:“别捣乱,别背后捅刀子,别叫我媳妇。”
季燃回道:“好的媳妇。”
妖舟踩季燃的脚,季燃向后躲开,还笑得格外夸张,仿佛不吸引别人的目光,就对不起这段欢快的互动。
妖舟立刻收回脚,站定。
季燃又凑到叶大人身边,低声说:“岳丈好啊。”
叶大人的嘴角抖了抖,特别尴尬地提醒道:“三皇子注意言辞啊。”
季燃继续道:“泰山吉祥。”
叶大人绷直了嘴唇,半晌才说道:“不是这意思。”
季燃说:“那叫……岳翁?”
叶大人一个好脾气的文人,险些给整急眼了!他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别叫我岳父,你还没有娶阿舟!”
季燃笑道:“早晚的事儿。我先练练口感。”
叶大人转身,走向旁边的同僚,假装说话,避开季燃这个疯子。
季燃又回到妖舟身边,说:“岳父对我印象很好,和我说了许多话。”
妖舟都听见了,于是送给季燃一个假笑:“相谈甚欢哈。”
季燃夸赞道:“你和岳父笑得一样璀璨。”
二人斗嘴正酣,乌羽白和乌亲王竟然悄然而来。
听见小厮唱名,妖舟和季燃一同向门口看去。妖舟和乌羽白四目相对的瞬间,尚未来得及生出什么感觉,季燃就捏着妖舟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继续说道:“刚才说到哪儿了?你怎么聊天还东张西望的?”
妖舟挥开季燃的手,再次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儿!”
季燃说:“行,老子老实点儿,以后老子小名就叫老实点儿。”
妖舟横了季燃一眼,再次转头看向乌羽白,却见大将军已经迎了上去,正在和乌亲王、乌羽白寒暄。
乌亲王看向妖舟,妖舟目光沉稳地回望向乌亲王。季燃在妖舟身后,对着乌亲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乌亲王蹙眉,转开眼眸。
除了最开始的四目相对,乌羽白没再多看妖舟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女子,就连微微颔首都不需要。然而,谁也不知道,他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恨不得捏碎自己的手骨。若段骨之痛,能抵消心痛,那该多好?!
妖舟也刻意避开乌羽白,不去看、不去想、不主动低头、也不刻意解释。终究是,太过在意他的感受,更无法忽视他心中的恨意,导致自己没法坦然面对此时此刻的他。妖舟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镜子,偶尔照到自己的脸,才知道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她装作无聊,打个哈欠,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恢复些血色,别让自己显得那么柔弱。
乌家父子俩没有赴宴,放下贺礼后,转身离去,看起来十分从容。
大将军回头看向妖舟,笑道:“原来传言是真。”
妖舟没回话,季燃直接怼道:“看来全天下都知道,本王在追求祥云县主,已经有了旗开得胜的迹象了。此传言甚是让本王欣慰啊。”
妖舟看了季燃一眼,没说话。
大将军暗道:“这人好厚的脸皮!与祥芸县主竟还有这层关系?老夫定要惊醒提防一些才好。”
这时,肖亲王和苏女、肖浅止一同进入将军府。妖舟丢开满脑袋的乌羽白,准备迎接第一战战争。不,也许已经是第二场。第一场战争,在遇见乌羽白时,已经打响。那是属于自己和自己的战争,一个她没赢,一个她没输,平手,甚好。
妖舟缓缓深吸气,挺起背脊,唇角含笑,看向门口,等着两军对垒的是裂口。老杂毛按兵不动,那可不行。只要他敢动,她就让他趴下,一辈子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