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寇十分听话,用托盘端着文书和文房四宝上了二楼,进入了公主的雅间,低垂着头,说:“公主,请……交银子,签订文书。”
三公主很想直接掀了桌子,愤而离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真做不出那种没有气度的事儿。于是,她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抓起那只好比千斤重的毛笔,将一滴墨落在了文书上。然后,恍然初醒,丢掉笔,说:“本宫毕竟是女子,不方便经营,还是让给有能之士吧。”
妖舟抬头,看向三公主的方向,说:“还有谁能比三公主更善于经营之道?若是三公主暂时凑不出这些银子,我也可以往后延迟一些时日。好马配好鞍,这捞金的生意,还得需要三公主才能行。”
二人隔着薄纱对视,明明看不真切彼此,却有种无声的剑拔弩张在疯狂滋长。
这时,第七间雅间里,传来太子的声音,说:“三妹妹何须过多顾忌?只需记得,这帝京里的生意,是你的即可。”
这话说得狂妄,却也符合太子的身份。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猜三公主不会签下名字,有人猜三公主定然会落款。
在议论纷纷中,三公主再次提起笔,草书下名字后,直接将笔丢到都窦寇的裙子上,说:“三日后,祥芸县主寻本宫娶银子。”带上幕篱,起身向外走去。庄公公也带上幕篱,尾随着三公主而行。
这时,妖舟却再次开口道:“恭送三公主。”
众人起身恭送,可三公主非但没有感觉到自己尊贵无比的地位,反而觉得每一个人都在拍她的脸。很疼,真的很疼。
然而,最疼的却马上上演了。
妖舟用木槌敲击大钟后,扬声道:“现在,我们拍透明玻璃的制作流程和配比,同样包教包会,分州而立。”
三公主瞬间回头,瞪向妖舟。若此刻她的眼睛能射出毒箭,妖舟定然被万箭穿心了!
世人皆知,彩色琉璃堪比珠宝,可透明玻璃却价比玉器。珠宝有价,玉器无价。傻子才要代理彩色琉璃,聪明人定直奔透明玻璃!
三公主翻找出妖舟发放的册子,发现里面并没有说要买透明玻璃的制作方法,于是举起册子,如同抓住反击的最后一根稻草,质问道:“为何册子里没提及,透明玻璃的制作和配比,也要竞价?!与彩色琉璃相比,透明玻璃才是无价之宝。祥芸县主,你如此做事,着实令人不服!”
众人也开始翻看手中的册子,确实没看到有关透明玻璃的竞价字样,于是议论声和声讨声混合在一起,险些掀了房顶。
在利益面前,大多数人都是逐利的,唯有少部分人尚能自制。
但见妖舟不紧不慢地拿起册子,翻到第二页,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说:“诸位,看见了吗?”
众人噤声,开始翻开第二页。
妖舟说:“这里写着:神秘竞价品,有待揭晓。”
有人不服,喊道:“那是什么意思?为何不明写?!”
妖舟笑道:“你问这话说得有趣,我是卖家,想卖什么不可以卖?我不想卖什么,又岂是你能逼着我卖的?这就好比花魁以纱遮面,玩得是神秘和诱惑,以及揭下面纱时的惊艳。不懂可以,问啊,不要这么嚷嚷,显得你什么都不懂。”
不服之人哑然。
妖舟看向三公主,热情挽留:“三公主若是喜欢透明玻璃,千万不要离开,咱们马上竞价。这帝京里的买卖,我还指望三公主能撑起一片天呢。”
撑你个鬼!
三公主险些当场爆粗口骂人。
三公主视妖舟为眼中钉肉中刺,再也看不得一眼,否则就要瞎了。她愤然离去,只留下了合约文书。
妖舟露出可惜的表情,重重一叹,大声道:“看来三公主不喜欢透明玻璃,我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殿下的。”
太子:“……”他的入场雅间银子,也拿得十分心疼好不好?只不过,他今日也是势在必得,打算从妖舟手上拿走透明玻璃的配方和制作方法。他也做了准备,先赖账,再找机会动手解决此事。
妖舟开始新一轮的竞价,将木槌敲得差点儿飞溅起火星子。
果不其然,太子又被高高架起,连个退路都没有。他打定主意要巧取豪夺,倒也不介意那十六万两黄金的致命高价。尽管心中有胜算,可当要将名字落在文书上时,他还是……颤抖了。
抖得严重,无法用笔。
天晓得,他用了多大力气,才将印压在了文书之上。
而妖舟这边,卖完彩色琉璃的方子,又要卖透明玻璃的。卖完透明玻璃的,又要卖镜子的;卖完镜子的,又开始卖胭脂水粉的……
原本她想把透明玻璃压到最后,奈何三公主和太子都太上头,只能提前亮出来。
中场休息,妖舟难得大方一回,请诸位吃了人生第一次的盒饭。
两荤两素,一碗汤,一碗饭。还别说,挺香。
这一天,从早竞价到晚上,妖舟说得口干舌燥,生生将整个临国最强大的商贾们,给掏空了荷包。
以往都是这些商贾想法设法去掏别人的银子,而今却反了过来,被宰得心甘情愿不说,没能被宰上的,还有些上火咧。
幸而妖舟还有一些小东西,也可以拿出来当个物件抡木槌。
于是,当最后一木槌落下,整个临国,都被她掏空了。
这种事情的可怕,眼下看不出什么,然而机敏的敌人都应知道,这是一个攻击临国的绝佳好机会。若眼下不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临国高飞而起,展翅翱翔。因为,没有什么比拥有捞金耙子更能加快一个国家的飞速前进了。
关在大钟里面的男子,终于被放了出来。他的双耳出血,瞳孔放大,险些与世长辞。幸而抢救得及时,只不过留下一个后遗症,不能听见任何钟声,否则定要发狂。就连日后他老爹说一句“咱们是钟鸣鼎食之家”,都不行,必须冲上去把他老爹放倒,紧紧捂住嘴巴。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妖舟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可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如同漫天银河,璀璨异常。
季燃拍了拍整整两大箱子的银票,说:“娘子,咱得找个地方藏银票了。”
妖舟:“哦……”
季燃又指向摆放整齐的二十多只大箱子,说:“还得研究个地方,藏金银。”
妖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