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态度已然很明显了,她确实宠爱何生玉,可是她不能为了何生玉得罪谢熠储,所以,结果是怎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谢熠储满意就好,何生玉没了,教坊司还有那么多姑娘,难道就找不出一个来陪她弹琴解闷儿的?
似乎是知道没人会再保她了,何生玉颤抖的眼神看了一圈四周的人,心里顿时慌了,她心一横,忙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奴婢该死,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太后娘娘念在生玉这些年尽心尽力伺候份儿上,饶了奴婢吧。”
太后睁开眼瞄了一眼地上的何生玉:“求哀家有什么用,又不是哀家想要你的命。”
虽然谢熠储没有明说,但是得罪了他的人,谁能活着离开的?
任凭何生玉再笨,也应该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了,她忙跪着挪到谢熠储脚边,却不敢靠的太近,继而又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求王爷恕罪!求阮姑娘饶恕!”
看着她脸上经过处理之后任就有些狰狞的伤疤,阮清心头莫名的有些舒畅,可这番情景,如果自己再追究下去,岂不显得她小家子气。
谢熠储一直牵着阮清的手放在腿上,阮清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眶红红:“王爷,算了吧。”
谢熠储转头,就瞧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回过头再看着地上低着头认错的何生玉,他松开手里捏着的杯子,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凉亭内安静极了,谢瑾瑜更是从头到尾像个局外人一样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只是这嗒嗒嗒的声音听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头发颤,良久,谢熠储挥了挥袖子,弹指间,空气中似乎飘飞着一层像是灰尘一样的白雾。
这是什么?
阮清立刻就注意到了,像谢熠储这样有洁癖的人来讲,别的场合不说,但是这种场合来讲,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类似于灰尘的东西。
所以,刚才的白色粉末,应该灰尘。
不等阮清想明白,谢熠储下一刻就已经站起了身,阮清自然也不敢坐着,跟着起了身,还没站稳,就被他一把揽入而来怀里。
他一手握着阮清的腰肢,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原本粉嫩的脸此时看着却是有些憔悴,许是刚才的事情让她受了惊吓。
谢熠储有些不悦的拧了拧没,转头看向太后:“既然清儿说算了,那就算了吧,这次,本王就姑且不追究了。”
谢熠储话音一落,跪在地上何生玉立刻松了口气,可是碍于众人在场,她不敢直接瘫坐在地上。
谢熠储的眼神依旧冷漠,他牵着阮清的手,道:“我家清儿累了,本王先陪她下去休息,就不方便陪着陛下与太后娘娘闲聊了。”
一听他要去别处,太后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难受了,忙笑着道:“准了,哀家准了,王爷快去吧,别耽搁了。”
谢熠储微微颔首,阮清福了福身,便被他牵着离开了凉亭。
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就听见凉亭内传来何生玉的痛苦的尖叫:“啊啊啊!!脸!我的脸!我的脸好痛!!好痛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救救我……救救我……”
紧接着,便是太后的尖叫声和宫人们手忙脚乱的去帮忙的声音,人群中响起一声高呼:“快去请太医!”
阮清回头看去的时候,凉亭内已经乱做一团了,人来人往之间,又隔着一定的距离,阮清能看见的就只有地上那滩血迹。
太后被人扶着,迅速退到了一旁,而何生玉的惨叫没多久也消失了,阮清唯一看清楚了的就是一直置身事外,坐在一旁喝茶的谢瑾瑜。
从始至终,他似乎都是笑盈盈的,但是并不说话,像个旁观者一样,好像发生的事情和他根本没有关系似得。
最让阮清不解的,还是何生玉的伤口,虽然那伤口不浅,日后留疤是肯定的,但是刚才太医明明已经将血止住了,可是为什么,他们离开之后应该是伤口又裂开了。
阮清正想着,谢熠储却突然松开她的手,长臂一抬,将她圈进怀里,阮清抬头看他时,就见他眼底竟带着一丝笑意。
这不得不让阮清想起刚才那奇怪的白色粉末,似乎连太后和谢瑾瑜都没有察觉到,现在他脸上的笑意,更加让阮清确信心头的想法。
谁知下一刻,谢熠储就纸包好的药塞到阮清手里,低声道:“这叫做化尸散,遇血即融,一融则从伤口开始腐蚀,速度之快,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原来如此。
阮清定定的看着手里的药包,记得进宫门的时候,不是要求将所有兵器和毒药都留下了才能进的吗,不过想来也是,他是谢熠储,就算他带着刀进去,敢拦他的人怕也是屈指可数的。
还不等阮清将手里的药包端详清楚,就被谢熠储拿走了,阮清有些疑惑的抬眸看着他,他笑盈盈的搂着阮清的手紧了紧,然后道:“这东西可不能给你玩儿,看看就行了,很危险。”
说着,他便将药包揣进了腰带的暗格中,阮清也只敢看着,没说什么。
到了偏殿,谢熠储让人拿了套备用换洗的衣服来给阮清换,刚才从小刑房跑来御花园,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脏的。
拿来衣服,谢熠储又让人备了热水给阮清沐浴,阮清在里面洗澡,谢熠储便坐在厅内喝茶,本来是在看书的,可听着浴池内哗啦啦的水声,脑子里全是阮清沐浴的身影。
原本浴池和客厅隔着有些距离的,寻常人应该是听不见的,可谢熠储怎么说也是征战沙场数十年的,战神之名家喻户晓,实至名归,这耳力自然是好到几里开外都能听清的,他完全能听声音想象出那香艳的画面,根本没法集中精力看书。
表面上,他坐在客厅里看书,阮清在浴室内沐浴,可实际上,他手上的书,直到阮清洗完澡出来都没有翻动过,几个站在一旁伺候宫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
此时,御花园的凉亭内。
已经被化尸散腐蚀到没有气息的何生玉很快就被人抬了下去,凉亭内才算安静下来。
太后受了惊吓,被人搀扶着回了宫休息,宫人们也迅速刚好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一时间,凉亭中就只剩下谢瑾瑜了,看着地上一点点减少的血迹,他眼眸微眯,一旁的宫人上前来劝他换个地方,免得看着心里不舒服,但他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他。
谢瑾瑜在凉亭中坐了片刻,宫人们也差不多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了。
他们刚退下走远,就见韩千叶只不远处的小道而来。
“陛下。”站在谢熠储跟前,他毕恭毕敬的颔首行礼。
谢瑾瑜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舒了口气:“有事?”
韩千叶垂着眸,如实道:“陛下,东亲王到了。”
谢绝?
谢瑾瑜眸光微沉,同样是个难缠的,比谢熠储好不到哪儿去,他抬眼看向韩千叶,犹豫了片刻,便起身出了凉亭,韩千叶也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