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风院上房的灯光由亮转暗,最后窗幔垂下,半丝亮光都不透,屋里人似乎睡下了。
其实夫妻俩依然相拥倚靠在软榻上,喁喁轻语,罗真头发早干了,两人也还没有睡意,一直交谈到鸡鸣三遍。
锦绣自然没有说怀疑金氏是重生的这种诡异话题,不然叫罗真怎么看待她?你都能看出人家是不是重生,那你又属于何方妖孽?
只是把小丫头背记的罗松、罗端以及金氏的所有原话都叙述一遍,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再听罗真给她解答,告诉她一些相关情况,并简单地分析梳理了一下金氏的意思。
锦绣这也才知道,“青莲观”原来是皇帝御笔亲批建造给青玄道长住的,而这位青玄道长,是三皇子南宫昀的师傅!
开始罗真对这事不是太在意,可当中牵扯出三皇子,他不免沉吟起来。
三皇子是贤妃生的第二个儿子,自幼身体羸弱,多病多灾,皇帝不知听了谁的话,将他舍为道家俗家弟子,习练内家心法,修身养性,虽然还是一副单薄文弱的样子,倒也顺遂平安地长到现在的二十四岁。
南宫昀与四皇子南宫晚、五皇子南宫晖、六皇子南宫照都是同年出生,
结果六皇子南宫照脱颖而出,坐上太子位。
罗真还告诉锦绣,三皇子南宫昀很有才华,也平易近人,他原本有一个同胞兄长,便是二皇子,那位二皇子更有着惊世之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任何问题放到他面前都不成问题,深得皇帝喜爱!每年祭天祈福,皇帝带着太子是必须的,但二皇子也会一同跟着去!他是除太子之外,所有皇子中唯一有此殊荣的人!
后来太子殒,二皇子受皇帝喜爱之外,更得倚重!如果不出意外,二皇子必定是太子首选,皇家兄弟任何人都争不过他去!
可惜天妒英才,二皇子突然暴病而亡,贤妃为此病卧几年,中宫后位便被南宫照生母德妃所得。
二皇子殒,皇帝比失去太子还要伤心,虽顺应大臣所请立了身体健康的德妃郑氏为皇后,依然十分照顾疼宠贤妃母子,这些年,贤妃和三皇子过得很低调,但只有皇宫里的人才知道皇帝对他们有多好,且不论贤王府,光是贤妃宫里,所有摆设日用全是皇帝所赐,比中宫还要豪华奢侈!
锦绣听完罗真对三皇子的一通描述,瞬间脑补许多,对罗真说:感觉这个三皇子很不简单。
罗真伸手摸摸她脑袋,叫她不要胡思乱想,这些用不着她来操心。
又说道:“南宫照那里,我自有由头与他商谈,但今晚之事只我们夫妻心知肚明就好,不能轻易泄露出去,毕竟事关整个罗氏家族!还得想法子,将世子和世子夫人妄自揣度朝廷时势的大胆作为告知成国公,由成国公惩戒他们!”
锦绣点点表示认同。
看看都到后半夜了,再不睡怕锦绣第二天没精神,罗真便下榻穿鞋,将锦绣抱到雕花大床上去,双双躺下睡觉,忽又想起一事,叮嘱锦绣:
“明天清早我要出门,你可以多睡久些,辰时末刻再起来也不迟,我会交待香茶叫你。明日或许姑太太回娘家来,便是那林瑶的娘,是成国公和老太太生的唯一一个女儿,在家做姑娘时很得疼宠,也骄纵出一把坏脾气,她讨厌我憎恨我,你到时要小心,不必接近她!若她刻意针对你,那也是因为我,你不用客气,就像对待老太太那样,该怎样就怎样,记得把蒋燕和洪彩衣带在身边!”
锦绣打个哈欠道:“已经出嫁的姑太太,你怎么就招惹起她来了?”
罗真哼了一声:“谁愿意招惹她?是她自己多事,不能所有过失都推我身上,我可不认的!”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难不成还出人命了?”
“确实是出了人命:小时我与罗方经常比试武艺,我们两人身量力气相当,他的罗家拳、罗家枪全由父亲亲授,而我只是在校场旁观自己揣摩,后来得祖父一位旧日袍泽教了一套他家传的拳法,另外舅父教我贾家刀法,罗方自诩深得罗家正宗武艺传承,但与我打起来却是不相上下,那时候我们可是拼尽全力,不顾前后的!整个国公府都知道我们的习惯,没有人会随意上前劝架!那位姑太太却不知怎么想的,她怀着四五个月身孕,偏要走来想拉开我们,她站在罗方身后指着我骂,命我住手,罗方打我一拳,我自然要还他一脚,谁知罗方躲开了,结果踢到姑太太,当场就出事!听说落下一个男胎,那时姑太太还只生得一个女儿,此后过了好些年,林家姑爷生了五六个庶子,这位姑太太才又得了一个男儿,以及那个林瑶!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仇怨,姑太太恨我,老太太也无比嫌恶,恨不得我不是她孙子!”
锦绣默然,贴进罗真怀里,抱住他道:“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亏心啊!”
罗真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全都说给你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怨,你也好防范着些!”
“放心,我会处置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年节保持稳定最重要,实在不行,我自有道理!”
罗真轻笑:“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快闭眼睡着!嗯,明天又不能陪你睡懒觉了,后天吧,后天一定陪!”
“……”
不行啊,这家伙现在放人鸽子似乎也没有压力了,得遏制,不能让他成习惯!
知道罗真第二天要出门,锦绣很放心地一觉睡到辰时才醒,罗真早不知去到哪里了,夫妻俩的习惯,主子未说起,丫环们便一直候在外间,不得擅自入内,即便是叫起,也只是站在紫檀木透雕月洞门外,隔着一帘帏幔喊两声。
锦绣答应了香茶,说再躺会就起床,然后遁进洞天,做完每天的功课,这才出来,让香茶香枝几个入内服侍梳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