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所记载的是那名叫作白风的虎人战士的历史对局。
虽然因为这张草纸篇幅有限,没有写出这些对局的详情,但光是看看那些对手的名号,少年就知道这一场场战斗绝不简单。
鞑靼人是居住在西北大草原的蛮人,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各个从小学习骑射,也是个相当好战的民族。虽然在兽人大军的征服号角中,鞑靼人原本辉煌一时的金帐汗国灭亡,但依然有许多鞑靼人在失去家园后意图重新复国,就算到现在也没有放弃。
流落失所的鞑靼人战士成为了各国佣兵团的常客,他们依然继承着自己民族的传统,精心于武道。
那名虎人族战士白风,居然能战胜十二名鞑靼人,足以说明她的强大。
再看她大大小小的其他战斗,可得知这位白风也是在不断成长的,她的力量在战斗中获得淬炼和升华,挑战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大。
【就像是一只暴食的食尸鬼,她以败者的尸体为养料,获得的养料越多,就会越来越强。】
少年在草纸的末尾看到了一个新鲜的字迹,相似的字迹他在《黑暗魔经》上也见过。他知道手头的这本《黑暗魔经》其实并非原本,而是后续由人抄录的拓本。
毕竟《黑暗魔经》的历史应该不是一两千年那么简单,而普通的纸质书籍能保存两三百年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而他手头的这本《黑暗魔经》在翻看的时候还能嗅到油墨香,有着细微变化的字迹并非印刷体,一些段落上面还有涂改的痕迹,可见这是由某人一字一句的抄录上去的。
那么这些究竟是谁写的呢?
【所以小子,你上场后,识趣地乖乖抱头蹲下,让她打一顿,最多断几根骨头,我允许你养两天再来我这儿继续打工。】
“啧,这个高等精灵。”
摩耶娜的留言让少年心里一闷,留言的段落被他撕下来,随手丢在房间角落。
我又被瞧不起了啊.....
少年叹了口气,先把蜡烛搁在脚边的烛台上后,他再将草纸放回了书页中,当做书签夹好。
不过摩耶娜说的也确实是事实,这次的对手的实力和现在的自己相比确实有极大的差距,加上这次的比赛不是生死局。
“可以先随便敷衍的打一打,然后在被揍到不省人事前认输就好......吗?”
这是相当稳妥的办法,他又不是什么争胜好强的人,在大斗场能活下来就好。
不过究竟会如何,还是得上了擂台才知道。
“嘛,算了,到时候再说。”
如果对手和自己真的有不可逾越的差距,那么现在临阵磨刀也没什么用。
今天或许可以早点休息?
少年这么想着,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两本书又被他放回了袋子里,再拿起地上的烛台,朝自己的硬板床上走去。
吹灭了蜡烛,再躺在冰冷坚硬的硬板床上,还是有点小难受。由于寒潮的缘故晚上气温比以往要低得多,所以少年就将摩耶娜给的外套搭在轻薄的棉被上,这才暖和了些。
虽然他身上的伤势在经过运气调养后,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有个良好的睡眠依然很重要。
除了初次阅读《黑暗魔经》那会而让自己的实力有显着提升之外,之后不论他再修炼打坐都没法让自己的斗气有多大增长。同理,现在去训练场锻炼肉体,也不能让自己一夜变成健美先生。
反正临阵磨刀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好好休息一下,以便恢复精力。
少年将双眼合上,准备进入梦乡。
刚刚熄灯躺下还没一会儿,来自附近的房屋里的响动就反馈到他的脑海里,因为现在的他处于心无旁骛的状态的缘故,少年的听觉变得极为敏锐。
邻居家中,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以及一些露骨的话语,也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铁羽城娼女馆的娼女不仅仅做那些来自城外的客人们的声音,奴隶以及城内一般居民们的生意也做,毕竟没谁会和钱过不去。
住在少年附近的基本都和大斗场有些关系,角斗士日常打生打死得来的钢币,不拿来买酒和女人还能做什么呢?
“我睡个头啊!”
少年皱着眉头挣扎了一番,终于睁开了眼睛。
虽说少年认为自己的定力还不错,但他的这具身体究竟已经进入了青春期,碰到这类的刺激还是有点敏感。
其中的道理,呃...我想大家都懂,对吧?
现在他若跑出去和那户邻居投诉他扰民也不对,对方正在办大事,他去打扰反而像是个神经病。
“可恶,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少年拍了拍面颊,将脑海里蹦出的不雅画面给清了出去。这里的土房不仅漏风也漏声,原本独立的空间也变得不那么独立了。
有点后悔没在老沃兹的医疗室过夜了。原来他会因为一天的高负荷训练累成死狗,导致他沾床就睡,所以才没真正在意过这些事。
现在因为受伤清闲下来,这一点小事反而成了问题。
老沃兹的医疗室晚上会锁门,这个时间点老沃兹早在家里了,他若去医疗室肯定行不通。
“去训练场,找个软垫睡一晚上吧.....”
少年喃喃自语着,双手则摸向了刚脱不久的衣物。
训练场那边虽说有些蚊虫,但他这间房子的情况也差不多,顺便还能稍微再锻炼一下身体。
打定主意的少年穿上了衣服,将放有两本功法的布袋藏在床下,再拿上那柄无名短剑和钱袋后就出了门。
大斗场的地下训练场是供武人们进行日常训练的地方,其中较大型的训练场布置了三个,这三个训练场除了有一个是给铁羽城卫兵们使用的,其他都是供角斗士们使用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铁羽城卫兵们的待遇不如角斗士,其实铁羽城卫兵们除了拥有大斗场的地下训练场以外,在地面上的所有的训练校场都是供他们使用的,他们的训练场地远比那百八十名角斗士要多得多。
大型训练场里面的锻炼器械一般都很齐全,除了布置了多个稻草人偶和箭靶,还会有若干个放置各类没开刃的武器的武器架。
不过它们并不是可以肆意使用或者带走的,这些道具都会在第二天由该训练场的管理人员清算数量和损耗程度。如果有冒失鬼导致这些物品丢失或者被损坏且被发现,他就会被追究责任。
除了这几个公共的训练场外,据说大斗场地下还有一些私人的训练场,专门为一些特殊人士布置。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锻炼吗?”
由于走道几乎没有灯火,少年举着烛台一路摸索着去了附近的训练场。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个世界的人们一般是在九点到十点左右入睡,五点到六点左右起床。
铁羽城也没有什么例外,再怎么刻苦的武者们在训练场也就最多呆上八个小时,就得让自己疲倦的肌肉进行休息。
就和打坐练气一样,通过锻炼身体的方式增强肉体力量一样是一个长期的积累过程。
一天内练得再多,也不能超出这一天肌肉能够承受的提升极限,而且要是锻炼过猛则会有受伤的风险,这样一来你的肉体力量不但不会提升,反而会下降,在后面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疗伤。
所以在这个世界想要变强必须是通过刻苦训练,慢慢积累才能做到的.....至少对于现在的少年而言确实如此,他确实想要一步登天,可是这个摆在他面前有千万级的登天之梯,除了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去,他看不到其他出路。
这个时间点铁羽城内大部分人都已经上床入睡了,角斗士们也不会例外。
但训练场的灯火确实是亮着的,少年很好奇是谁有这精力在深夜也锻炼肌肉。
训练场门口的看守岗位上并没有人在,正好也免得被唠叨,少年加快了脚步走进了训练场,发现训练场中间有一个眼熟的光头大汉拿着大砍刀在稻草假人旁不断挥砍着。
见这壮汉正提着刀对着假人大口喘气,心想对方的训练应该已经告一段落,少年才从大门口走过来向他打招呼:
“伯罗纳尔?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吗?”
这个壮汉正是伯罗纳尔,命丧狼腹的“角兽”小弟。
“哦?哦!小兄弟,你这么晚了还来这吗?我这边已经打算回去了。”
伯罗纳尔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转过头来,刚看到这个黑发少年时,精神疲惫的他也是愣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曾和这少年打过交道。
“嗯,我想来训练一会儿,伤好的差不多了,手痒痒。”
虽然真正的原因不便述说,但这也无伤大雅,他确实想来这里顺便锻炼一下。
“你后天就是比赛了吧?角兽大哥给你的伤都好了吗?”
伯罗纳尔早已从角兽死亡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现在提到自己已故大哥的名号可以做到坦然自若。
“差不多痊愈了,现在就是恢复状态了。”
“哦?兄弟,你不要弄太晚了,我要关门的。”
伯罗纳尔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未开刃的砍刀走向了武器架。他对少年会想深夜训练到没什么疑虑,毕竟对于铁羽城角斗士们而言,每一次比赛的临近就相当于一次和死神的角逐,尽管失败了未必会死,但若是不尽力的话,可能那就是你的最后一战了。
“今天是你当班吗?”
训练场的设备被变卖的情况在以往很常见,但现在管理员是由角斗士们轮流当班的,而且铁羽城方面还会有负责人会定期来查看训练场的管理情况,这就有效防范了角斗士们的监守自盗的情况。
“是的,要我在门口等你结束吗?”
“不用,我打算今天晚上就住这儿了。”
伯罗纳尔拍了拍自己光亮的头皮说道:
“额,你这也太拼了些吧?有带被子来吗?这里晚上特别冷的,兄弟。”
“啊...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少年他是忘带了,尽管自己穿了摩耶娜的呢绒外套过来,可是要靠这身行当在训练场睡一晚也确实不靠谱。
“兄弟,我等会儿去拿套棉被过来,你在这儿慢慢练。”
“呃,不用那么麻烦了吧?你直接回去休息就好。”
伯罗纳尔爽朗的笑了笑说道:“哈哈,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就住这附近,几步就到我家。”
“那谢......”
“谢也不必说,角兽大哥以前说过:我们在铁羽城已经过得这么糟了,要是自己人都不相互帮助,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我明白了,兄弟。”
少年对死去的角兽并不了解,但看伯罗纳尔对他如此信从的模样,可以想象到他应该是个很有号召力和感染力的人,心里有些沉重。
“那我先回去一趟了。”
说罢,伯罗纳尔转身向大门口走去,刚刚要跨过门槛时,他拍头说道:
“对了,兄弟,你若有空的话,可以替我打扫一下训练场吗?”
“好的,没问题,这交给我了。”
既然对方帮助了自己,那自己这边做点什么回馈对方也是应该的,少年爽快的答应下来。
之后伯罗纳尔便出去了,少年一人留在训练场内,在从武器架上找到自己惯用的两把匕首后,他就对着面前手持剑盾的假人挥舞起来。
假人只是一个最基础的对练对象而已,单纯的攻击假人并不有什么实际的收益,而少年现在不断攻击假人为的则是让自己快些找到战斗手感。
未开刃的刀口在稻草假人身上砍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刚刚开始少年挥舞速度很一般,稻草假人身上的痕迹也不明显,接下来少年不断加快挥舞速度,手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在越发频繁的攻击中,稻草假人开始左右摇晃,假人内部的简易机关在刺激下,开始控制剑盾进行抵挡。
当然这种简易的机关假人也做不出什么复杂的抵挡动作,最多让绑着武器的双手胡乱晃一晃罢了。
“啧!!”
然而少年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对着假人手中的盾牌不断攻击。
直到假人举盾的左臂发出咔嚓的响声,少年才如梦初醒般停下了攻击。
这假人的主体是木头和稻草,并不是很牢固,一旦攻击过猛就可能导致假人损坏。今天还是伯罗纳尔当班,自己要是弄坏假人可会让人家很难做。
“呼、呼...”
少年喘着粗气,将手中的匕首收了起来。
本来他也只想随意和这假人过过招,找找手感,但或许是因为这个假人模拟的是一位手持剑盾的战士,他不自觉的将某人的身影代入了进去,结果就有点忘乎所以了。
此刻少年想起的那名战士不是威拿科多,也不是舍命救下自己的海默尔,而是一位从见面到结束不过片刻的普通护卫。
在进入铁羽城的这些日子以来,少年一直试图忘掉他,可是总不可避免的在一些莫名其妙的物件上看到这个男人的影子。
这就是所谓的“阴魂不散”吧?
每当想起这个男人,少年就会记起自己其实是......杀人者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