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魔祖目露惊色,连忙蹲下来摇晃朱巅峰。
可惜,朱巅峰受伤太重,任凭魔祖如何晃动都昏迷不醒。
“废物!”
魔祖气急败坏,狠狠的踹了朱巅峰一脚,最终无奈的转过身。
“呼……”
魔祖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唰”的一下撕开虚空裂缝,学着朱巅峰模样,将手探入虚空中寻找时间之线。
“前几次一定有人在搞鬼!”魔祖低喃道。
“这世上懂时间之道的不多,除了此子外还有一人,便是真正的萧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萧乞正在干涉时空!”魔祖神色凝重。
唰,唰!
几道虚空乱流从虚空裂缝中蹿了出来。
魔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越来越焦急,生怕萧乞会从某个地方突然出现。
“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找到时间之线……”
“时间之线……你到底在哪?!”
魔祖心急如焚的在虚空中寻找了许久,最后终于看到模模糊糊的一根白线。
“太好了!”魔祖大喜过望。
轰!
这时,深藏在魔祖体内的“时间之道”终于浮起,它在缓慢的旋转着,带给魔祖一种无法言表的感悟。
唰!
魔祖连忙将时间之线扯出虚空。
砰!
这时,反噬之力袭来,狠狠的撞在魔祖身上。
“噗!”
魔祖大喷一口血,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他的神性肉身都被打烂了,身上的浩瀚金芒越来越黯淡,险些彻底消失。
“呼……”
魔祖深呼吸,他紧紧咬住渗血的牙关,摒弃所有杂念,认认真真的寻找时间节点。
“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
小半个时辰后,魔祖终于找到了二十年前的时间节点。
啪嗒!
魔祖毫不犹豫的将时间之线扯断。
轰!
白芒涌出,“嗖”的一下裹住魔祖,又一次穿越了时空。
二十年前。
砰!
魔祖从天而落,狠狠的摔在地上。
反噬之力犹如惊涛骇浪般在魔祖体内狂轰乱炸。
魔祖本来就是重伤之身,此时又被反噬之力这么一折腾,顿时趴在地上不断吐血,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魔祖?”张浪的声音忽然响起。
魔祖努力抬起鲜血黏住的眼皮,只见张浪正呆呆的看着他。
“魔祖……真的死了?”张浪恍惚道。
张浪居然把重伤的魔祖当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魔祖眼睛一亮,顿时有个极妙的想法涌上心头。
既然张浪以为他死了,那他不如将计就计……装死骗得张浪近身,然后一掌打死毫无防备的张浪!
对,就这样!
魔祖当即闭上眼睛,只用一缕淡淡的神识观察张浪,随时准备给张浪致命一击。
“魔祖肯定不是因为鬼镇而死……”
张浪还在恍惚,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思索。
“那么……究竟是谁杀了魔祖?!”
张浪低喃着,缓缓走向魔祖。
几息后,张浪走到了魔祖身边。
“这从尸体上飘出的煞气为何如此熟悉……”
“难道是恶魂族的煞气?”
“……”
张浪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低头看向魔祖。
随后,张浪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惊色,仿佛发现了什么,大喝道:“不好,这他娘是个假的!”
“被发现了?!”
魔祖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伪装,慌忙睁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出天地都为之变色的一掌,恶狠狠的拍向张浪。
“卧槽你大爷的!”
张浪顿时大惊,竟下意识的抽出了子罗剑,“哧”的一声刺了过来。
噗!
鲜血飞溅,魔祖的一掌还没能挥出去,他的小腹就被刺穿了。
可惜,魔祖的神性肉身被反噬之力轰碎,剩下为数不多的生机也全被张浪的致命一剑带走,顷刻间就没了呼吸。
“这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魔祖为什么要杀我?!”
“他娘的,难道这不是针对魔祖的杀局,而是哪个畜生为我设下的杀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张浪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魔祖眼睛瞪得极大,他浑身青筋暴起,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噗”的吐出一口血后,彻底咽了气。
可怜魔祖一代枭雄,最后没有死在成了圣的张浪手中,却死在了真王境界的张浪手中。
这也算是,造化弄人。
嗖!
一缕神魂从魔祖尸体中飘出,正是萧缥缈从萧乞体内分离出来的那缕残魂。
这时,虚空中又有一道透明长线飞了过来,牢牢的缠住了魔祖的神魂,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砰!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张浪连忙转身看去,盯着发出响动的那片草丛望了许久。
这时,虚空悄无声息的裂开一条大缝。
嗖!
魔祖的尸体被虚空裂缝吸了进去,仿佛被黑暗的虚空所吞噬了。
瞬息后,虚空裂缝恢复如初,不留半点痕迹。
这时,张浪一脸茫然的转过身,随后便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魔祖的尸体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猩红色的鲜血。
“我是谁,我在哪?……”
终于,张浪彻底开始怀疑人生。
……
回到二十年后。
缥缈仙界被战争摧残的破败不堪,草木凋零,山崩地陷,众生颓废,巅峰强者缩减了十之八九。
魔祖降下的仙灾是众生的劫,魔门与屠魔门的战争亦是众生的劫。
上到仙尊,下到灵徒,每个人都哀叹着,抽泣着祭奠死去的亡魂。
风摇雨坠,这是一段黑暗的时期。
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有冷冷凄凄的哭声。
有人失去了家人,有人失去了故友,有人失去了长辈,亦有人……失去了自己。
风域,白家。
大雪纷飞。
白家挂满了白色的幡布,积雪堆在房屋上,当真将这偌大的一座府邸衬成了白色。
不,如今的白家已经不能称之为府邸了,应该称之为“坟地”才对。
白家大院中,立着一座又一座的墓碑。
这些墓碑属于誓死扞卫白家的那批将士,也属于白落羽,白莹……和李霸斧。
李霸斧虽然没有死,但他神情麻木,瞳孔呆滞,就像个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
他痴痴的坐在一个铺满枯草的坟前,看着那柄埋在雪中的银白色仙斧。
这仙斧,早已没了仙蕴。
就像满脸泪痕的李霸斧一样,虽然活着,却丢了自己。
“妹妹……大哥……”李霸斧低喃。
雪落在他的身上,融入他的肌肤中,渐渐,化为一缕彻骨的凉意。
……
风域,许家。
茫茫白雪中有一行歪歪扭扭的血色脚印,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能走到这里。
许立芸坟前坐着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正是潜入魔门中的许立灵。
几天前的那场惊世之战中,许立灵不知偷袭了多少魔门强者。
但就在他准备杀向魔祖的时候,战帝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仅一掌,许立灵倒飞而出,当场昏迷。
苏醒以后,许立灵身边已经躺满了死人,而他自己……也命不久矣。
许立灵的命脉被打碎了,本不该继续活着,但他却凭着最后的一股信念,撑着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的回到许家。
砰!
许立灵摔在许立芸的坟前。
几块酥肉从他手中摔出去,在雪地中滚出了老远。
“妹妹……我,我来看你了……”
“张浪死了,魔祖也死了……”
“虽然不是我为你报的仇,但是……我终于没了遗憾。”
“妹妹……”
“对不起……”
许立灵艰难的向前爬了几步,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在雪中拾起一块干瘪发臭的酥肉。
“哥哥!”
似乎有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立灵吃力的转过头,半睁着眼睛看向前方。
那里,隐隐约约有个扎着辫子的小丫头,正甜甜的笑着。
“妹妹……”
许立灵也笑了,他把酥肉举起来,轻轻晃了晃。
干瘪发臭的酥肉竟变得饱满,散发出香浓的味道,肉里还淌着油汁。
“哥哥!我们一起玩呀!”
小丫头笑的捂起了小嘴,她脸蛋红扑扑的,仿佛随时等着许立灵过去。
“好,哥哥陪你玩。”
“哥哥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嘿嘿,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妹妹,等我啊,我……来了。”
……
大雪飘飘洒洒。
许立灵冰冷的尸体趴在雪中,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酥肉。
那酥肉,干瘪发臭。
……
春去秋来,日月如梭。
这一晃眼,就过去了整整四十年。
终于,缥缈仙界万物复苏,回归“仙界”的本来样貌,天地间洒满了灵气与仙泽。
一代代新生小辈茁壮成长,缥缈仙界再次迎来了一个人才辈出的大时代。
在仙灾中幸存下来的仙人更是寥寥无几,从“死界时期”留下来的强者基本死光了,而张浪那个年代的强者也纷纷选择了归隐,不再过问世事。
仙人们或是闭门不出,或是游山玩水,亦或是静静的坐在院中,泡一壶茶,吹上几声小曲,活得也算悠闲。
假魔祖消失了,天神之资消失了,“真魔祖”萧乞同样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没人知道魔祖与张浪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萧乞去了哪里。
总之,属于萧乞的时代早已过去,而属于张浪的时代……也一去不返。
人们提起过往种种,总是带着满脸的唏嘘之色。
四十年前那场魔门与屠魔门的大战,更是成了一段惊世骇俗的传奇。
常言道,乱世出枭雄。
魔祖、张浪、赢亥、辛斩魔、北暮……等等全都被说书人写在了故事当中。
其中最为出彩的,莫过于“天神之资”的崛起与落幕。
东方,河畔。
“话说那五十年前,张浪在湛仙洲与湛仙打赌,当时老夫就在张浪身边,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上官仙王捋着胡须坐在小凳子上,讲的唾沫横飞。
“呸,你这臭老头也能混到张浪身边?!”
有个小胖孩满脸鄙夷,他认定上官仙王又在吹牛。
“就是就是,你上次还吹牛说你曾经是仙王呢,我才不信!”
“哼!俺娘都说了,能在四十年前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都是强者,才不是你这副模样呢!”
“不信不信,我们都不信!”
周围的一群小孩全都叫嚷起来,没一个人相信上官仙王的话。
“呸呸呸!你们这些小娃莫要胡说!”
上官仙王老脸一红,捋着胡须解释道:“老夫本来就是仙王,只不过在四十年前的大战中受了重伤,这才没了修为!”
“哼,我才不信你呢,臭老头!老骗子!略略略!”
小胖孩对上官仙王扮了个鬼脸,随即便蹦蹦跳跳的跑开了,懒得再听上官仙王“吹牛”。
“你你你……你真是气煞我也!”
上官仙王憋的脸色涨红,他端正了下坐姿,大声道:“我不仅见过张浪,我还与湛仙喝过茶,与辛斩魔打过架!”
“切!你这牛越吹越大了,你怎么不吹到上天去?!”
“既然你说你五十年前在张浪身边,那你说说张浪和湛仙打了什么赌?”
“对呀对呀,你倒是说出来呀!”
周围的小孩纷纷起哄。
“说就说,老夫本来就没有吹牛!”
上官仙王脸红脖子粗的瞪了众小孩一眼,随即捋着胡须道:“当时张浪说他在五十年内……”
“哇,你们快看,这河里有只蝴蝶哎!”
小胖孩的惊呼声忽然从不远处的河畔传来,顿时打断了上官仙王嘴中的话。
“什么?河里有蝴蝶?!”
“快去看看!”
小孩们“轰”的一下全都跑了过去。
留下上官仙王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尴尬的捋着胡须,大张着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蝴蝶?”
半晌后,上官仙王吹胡子瞪眼的站了起来,也随众小孩儿一起去了河边。
“我看你们才是吹牛,水里怎么会有蝴蝶?”
上官仙王闷闷不乐看向河中,只是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动着,河底沉着两具抱在一起的枯骨。
而那枯骨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花骨朵旁,一只粉色的蝴蝶游来游去,看其身姿,竟比鱼儿还要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