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门山峰,山脚下。
张浪与凉木恍惚了许久。
他们满脸惊恐之色,抬头望着云端车撵上的曹梅风,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洪荒神,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凉木颤抖。
“我……我不知道。”
张浪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
如今,无论前方的蓝门,还是后方的紫门,全都陷入了无尽的哀嚎声中,似有洪荒猛兽,吓得张浪与凉木肝胆俱裂。
他们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呆滞了好大一会儿,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时,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
紫门山峰的山头崩裂了,仿佛被一个遮天巨掌拍成了两半,巨大的山石滚落下来,势不可挡的砸向张浪与凉木。
“快往蓝门跑!!”
张浪大惊失色,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蓝门山峰跑去。
凉木紧追其后,他们都被从紫门山峰上滚落下来的山石吓得不轻。
哪怕被仙王打死,也总比被石头碾死要好。
这般想着,张浪与凉木没过多久就跑到了蓝门山峰之上,寻了处半山腰的枯草地,惊魂未定的站住了。
“曹家为什么要攻打七彩灵山?!”张浪脸色煞白。
“因为七彩灵山是整个神凰界最重要的造化之地,而如今七门老祖又侍奉在神凰老祖身边,全都不在这里,所以……”
凉木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神色复杂的看向张浪,道:“所以,我们才想把您留下,盼望着您能庇护七彩灵山。”
“我?”
张浪目瞪口呆的指向自己,愕然道:“我没有修为,黄门药宗里面的那小娘们都能轻轻松松迷晕我,又怎么能庇护你们七彩灵山?!”
“哎,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晚了,我们还是想想,到底该怎么逃出生天吧……”凉木苦笑道。
到了现在,凉木已经不对张浪抱有任何希望了,毕竟看张浪现在的模样,简直比自己还怕,哪里有半分“洪荒神”的威严?!
恐怕,这所谓的“洪荒神”真的就只是一个寻常炼体者,或是吞了什么神药、穿戴着什么宝贝才能刀枪不入,万法不侵吧!
“哎!”
张浪万念俱灰的长叹一声,愁眉苦脸道:“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们七彩灵山遭劫也就罢了,为何要连累我一起受难?!”
“洪荒神,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对了……”
凉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既然已经认定张浪并非万古无二的神王之姿,故而对张浪的敬畏感抹去了不少,说话也没有曾经那么小心翼翼了。
“怎么不对?难道不是你们连累我的吗?”张浪埋怨道。
“若不是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你,恐怕你现在还昏迷着哩!”凉木皱眉道。
“那又如何?!就算我昏迷在山郊野外,也总比死在这里强!”张浪愤慨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初我们就不该救你?!”
凉木忿忿不平,心里不禁有些添堵。
“不然呢?!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
张浪没好气的瞪了凉木一眼,随后他见到凉木喉结滚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于是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懒得和你吵,如今命悬一线,我们还是各自逃命吧!”
原本,张浪抬腿就想继续逃跑。
但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似有什么爆炸物碰撞了,响声惊天动地。
“什么东西?!”
张浪慌忙抬头,只见头顶天空上飘着两个厮杀在一起的人影,正是青门门主剑绝生与在蓝门杀戮的曹家仙王。
这时,凉木抬头,也看到了剑绝生与曹家仙王,顿时喜形于色,振臂高呼道:“师父,我们在这里,师父!!!”
天空上。
“徒儿?!”
剑绝生依稀听到了凉木的喊声,心中一惊,下意识低头看去,可他这么一走神,顿时着了曹家仙王的道,被狠狠打了一掌,惨叫着从空中掉了下去。
砰!
剑绝生掉在张浪、凉木两人面前,将地面砸下去一个大坑,他的肋骨齐齐断裂,带着血的骨茬从小腹中戳出来,十分骇人。
“噗!”
剑绝生喷出一大口血,他费力的从坑中爬出,伸手想抓住掉在身边的仙剑,却被从天而落的曹家仙王一脚踩住了剑刃。
“我听闻七彩灵山的剑道门主修为精湛,剑术超人,堪称仙尊之下第一人,可今日一见……却让我大失所望呢!”
曹家仙王狞笑着看向剑绝生,他轻轻踢开剑绝生的仙剑,又一脚踩在剑绝生的手腕上,狠狠碾了几下,只听得“嘎、嘣”作响,剑绝生的右手顿时被废掉了。
“呸!”
剑绝生披头散发,怒不可遏的一口血痰吐在曹家仙王身上,扯着嗓子暴喝道:“我七彩灵山与你们曹家无冤无仇,何故欺我灵山,屠我门人?!”
“欺你灵山,屠你门人?”
曹家仙王笑了笑,用脚将剑绝生使剑的右手彻底碾碎,漠然道:“我曹家视你们七彩灵山如草芥蝼蚁,此前放任你们苟且偷生,你们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耀武扬威,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那么,今日我们就想让你们七彩灵山看看,在这神凰界里……到底谁说了算!”
曹家仙王神色狰狞,话音未落便一掌拍向剑绝生胸口,想将剑绝生活活打死。
但就在他的掌心距离剑绝生胸口不足三寸之时,空中忽然飞来一柄锋芒毕露的金色长剑,“咣当”一声砸在了曹家仙王的手掌上,顿时把曹家仙王的手掌打偏了过去,最终拍在地面上,再次打出一个巨坑。
“贼人岂敢伤我师尊?!!”
“青门三子来也!”
两声暴喝传出,凉金与凉石一前一后赶来此地,他们尽皆怒火冲天,气势汹汹的挡在了剑绝生面前。
原来,之前剑绝生杀死青门的曹家仙王,赶来蓝门之时,凉金凉木放心不下,便壮着胆子跟了过来,只不过他们修为不如剑绝生,所以速度慢了许多,直到此时才将将赶来,却也算不上晚,正好救了剑绝生一条性命。
“大哥!”
凉木大喜过望,慌忙跑到凉金凉石身边站下。
如此一来,三兄弟并肩而立,虽然只有仙人修为,却形成了一股磅礴的剑势,似能与仙王一战。
“青门三子?!”
曹家仙王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不屑道:“哈哈哈,我还当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小仙人。”
“仙人如何?!”凉石怒吼。
“仙人如何?仙人便是蝼蚁,便是待宰的猪狗,不堪一击!”曹家仙王冷笑。
“呵呵。”
凉金冷笑,他眼看着七彩灵山血流成河,剑绝生身受重创,竟把所有恐惧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沸腾的战意,身上似乎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剑势犹如巨人般擎天而立。
“即使是蝼蚁,猪狗,也能将你碎尸万段,也能让你血债血偿!”
铛!
凉金出剑了,他的金色长剑极其锋锐,练的便是刺杀之剑,一剑刺向曹家仙王喉咙。
“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曹家仙王冷笑,故意有着戏耍之心,便轻轻一闪,躲过金色长剑,却被金色长剑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痛感袭来,曹家仙王吃了一惊,摸了下脖子感受到粘稠的鲜血后,这才收起些许不屑之色,怒喝道:“你竟敢伤我?!”
他还以为,就算站着不动让凉金打,凉金也伤不到他分毫,却不曾想凉金的第一剑就让他流了血。
曹家仙王竟然被自己口中的“蝼蚁”、“猪狗”伤到,顿时感到奇耻大辱,再也没了戏耍之心,提掌便向凉金的额头打去。
砰!
这时,凉石手中的青石重剑也出手了,犹如大铁锤般狠狠砸向曹家仙王的脑袋,若是砸实了,恐怕曹家仙王不死也要头晕眼花。
曹家仙王连忙反手打向凉石,侧身一掌拍在凉石胸口上,凉石惨叫一声,倒飞而出。
仙王到底是仙王,与仙人的差距太大了,即使凉金、凉石以二敌一,也没有几分胜算。
凉木见状大惊。
兄弟被伤,血浓于水的亲情涌上心头,凉木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拔出柳木细剑,犹如毒蛇般刺向曹家仙王的薄弱之处。
但就在这时,剑绝生忽然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几步走到他的仙剑旁边,左手提剑,站直身子,对凉木三兄弟喝道:“尔等速速退下,让为师与他一战!!”
“师父!”
凉金神色骤变,慌忙跑来剑绝生身边,伸手想要搀扶剑绝生,却被剑绝生一掌挥开了。
“莫要管我,为师但凭一剑纵横天下,由南朝北杀了两百余年未尝一败,今日便来战一战这曹家贼子,看看是他的掌快,还是我的剑快!”
剑绝生神色坚定,他吞了口带血的唾沫,瞪着通红的双眼杀向曹家仙王,仙剑乱舞,顿时把凉木逼出了战场。
眼看着剑绝生与曹家仙王又一次杀在一起,凉金、凉石、凉木心急如焚,纷纷飞扑过去,想与剑绝生并肩作战,却被剑绝生一句暴喝逼退了。
“尔等若是认我这个师父,便带着洪荒神速速退去,待洪荒神恢复修为后,再求洪荒神为吾报仇,为七彩灵山报仇!!”
剑绝生厉声大喝,他持剑厮杀的身影似乎有些悲壮,身上的血将残夜都映成了红色。
“师父!!!”
凉金、凉石、凉木三人齐声咆哮,他们泪如雨下,圆滚滚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下来,站在原地大声嚎啕。
“快走!!”
剑绝生再次暴喝,厮杀之余回头看了一眼张浪,见张浪满面惶恐,似乎被吓破了胆,顿时目露绝望之色,好不容易燃起的斗志也被浇灭了几分。
砰!
曹家仙王一掌拍在剑绝生肩膀上,将剑绝生肩胛骨打成齑粉,左臂也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师父!”凉金、凉石、凉木惊呼,似有冲杀上来的迹象。
剑绝生连忙大喝:“快走,带着洪荒神走,只要洪荒神在,我们就有复仇的希望!”
语罢,剑绝生俯身躲过曹家接踵而至的仙掌,竟用嘴叼住了掉落下来的仙剑,晃动脑袋,狠狠的斩向曹家仙王。
“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曹家仙王暴怒,再也没有半分留手,将所有仙威都打了出来,就想用最快的速度斩杀剑绝生。
可惜,不知怎的,失了双臂的剑绝生似乎越战越勇,竟然用嘴叼着仙剑挡住了曹家仙王的掌威,虽然落于下风,但愣是许久没露出败象。
“真是气煞我也!”
曹家仙王气的面色铁青,火冒三丈,攻势越来越猛,几乎快要把蓝门山头也打崩了。
凉金、凉木、凉石不忍再看,他们拽起张浪便向青门山峰逃去。
虽然他们很想帮剑绝生一起杀敌,但师命不可违,他们也知道自己这“青门三子”根本不是仙王的对手,而且那曹家仙王也明显不是普通仙王,否则剑绝生也不会战的如此惨烈了。
所以,凉金、凉木、凉石三兄弟最终还是听了剑绝生的话,带着张浪疾驰而去。
临走之际,张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剑绝生,只见剑绝生已经遍体鳞伤,就连左边的眼睛都被打瞎了,但是剑绝生还在苦苦支撑着,始终不曾倒下。
可是,这一幕却血腥至极,惨不忍睹,看上去不像剑绝生在与曹家仙王厮杀,更像是曹家仙王在单方面的虐杀。
不知怎的,张浪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很憋屈,很难受。
但是,他惶恐,他害怕,即使他再义愤填膺,再憋屈,也始终没敢杀回去。
于是,张浪就这样一路跟着凉金、凉木、凉石逃到了青门山峰之上。
可是,如今的青门已经不是张浪记忆里的那个青门了。
剑道宗门本来就是杀伐重地,平日里四面八方都围绕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但现在,那股淡淡的肃杀之气却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