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女人……”
张浪叹了口气,盯着怀中的凉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如今凉家覆灭了,显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若是白袍仙尊杀了回来,虽然伤不了张浪,却总有迷晕张浪之后再杀了凉姝的办法。
所以,张浪准备带凉姝离开。
临走之际,张浪抱着凉姝来到凉家主身前,俯身,阖上凉家主死不瞑目的双眼,用旁边的断剑就地挖了个深坑,将凉家主的尸体葬了进去,也算是让凉家主“叶落归根”,没能横尸荒野。
至于凉家的其他人,张浪却是顾不得了,毕竟这里的尸体堆积成山,若是一具具安葬入土,恐怕一天一夜也安葬不完。
最后,张浪深深的看了一眼凉家废墟,抱着凉姝转身离开,朝着一个从未去过的方向飞去。
这就是修真界,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张浪同样预料不到。
就在几个时辰前,张浪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帮助凉姝,庇护凉家,但此时凉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张浪却只能抱着凉姝亡命天涯。
张浪不禁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这世界总是那么残酷,有的家破人亡,有的妻离子散,有的抱着一小块灵石欣喜若狂,有的面对一方造化天地而无动于衷。
曹家覆灭了七彩灵山,日月盟覆灭了凉家,困死了儒家仙阁的最强天骄。
张浪不知道他们得到了什么,总之,把曹家与日月盟这两个势力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倒不是说他与七彩灵山、凉家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因为张浪对剑绝生、对青门三子,对凉姝心中有愧。
只是因为,张浪想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
所以从这一刻起,曹家与日月盟就注定了覆灭的结局。
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
太阳很快就落了山,一天的时间过去,凉家覆灭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黄昏之后,大雨滂沱。
神凰界的修者们都对神凰集市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霸道而又强大。
只因为凉家修者在神凰集市杀了人,“挑衅”了神凰集市,便被白袍仙尊带着一群仙王灭了,这是多么霸道,多么恐怖的作风?!
世人因此而对神凰集市闻风丧胆,无论大小势力到了神凰集市中都会老老实实的缩起来,别说杀人放火了,就连寻常的打闹都要小心翼翼的。
而另一边,日月盟却表现的十分安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还和以前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只不过,儒家仙阁失踪的天骄却越来越多了。
……
夜色浓郁,乌云堆积在天空上,大雨还在稀里哗啦的下个不停。
张浪把凉姝带到了一个山洞里。
地上铺着一些枯草,张浪抱着凉姝坐在枯草上,神色复杂的看向洞外。
外面滂沱大雨,时不时便会有雷霆闪过,照亮整个苍穹。
呼~
有一阵冷风吹来,张浪不禁抱紧了凉姝,就像守护自己的妹妹一样,生怕凉姝受风着了凉。
可能是因为张浪心中愧疚吧,他低头看着凉姝睡美人般的倾城面容,心中生不起丝毫邪念,只有无尽的柔情。
洞外的雨点打在石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张浪心情有些烦躁。
“哎。”
张浪叹了口气,他打凉姝的那一掌有些重了,凉姝到现在也没有醒来,仍然不省人事的昏迷着。
“凉家剑法我只简单看了一次,又该如何改成救人之剑呢?”
张浪拧着眉头,心里一阵阵的发愁,暗想自己真不该说出那么多大话,现在到了实现的时候,他却犯了难。
如今的张浪虽然冷静,但他实在太疲惫了。
这种疲惫不是肉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
越到夜晚,张浪越有种头昏脑涨的感觉,似乎意识都不清醒了,连思考问题都会打结,更别提修改功法了。
“算了,修改功法这种事情还是留给懦弱的我吧,虽然那团意识胆小如鼠,但他的悟性却很是惊人。”张浪喃喃道。
其实,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些许的记忆,所以此前才能说出“围魏救赵”那个故事。
只不过,张浪的记忆仍然是混乱的,只能零零碎碎的想起一些事,却不知道那些事发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期。
但是,却有两个字深深的烙印在了张浪的脑海中。
超脱。
之所以能想起这两个字,是因为张浪的神魂与肉身全处于了半超脱的状态。
而这种状态,完完全全是“懦弱人格”赋予他的。
甚至,如果那天束发家丁没有打破“懦弱人格”的回忆,那么“自由之道”也会因此而超脱,再次出现在张浪的记忆中。
可惜,没有如果。
张浪到了现在,仍旧想不起关于自由之道的半点事情,只记得体内模模糊糊有一条仙道,可究竟是什么仙道,张浪却记不得了。
所以,张浪打算把“悟道”、“修改功法”这种事情留给“懦弱人格”来做,懦弱人格拥有神一般的悟性。
想着想着,张浪的眼皮子越来越沉,他太累了,忍不住靠着石墙,听着洞外“哗啦啦”的雨声,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夜。
第二天日上三竿,天色大亮,张浪才揉着朦胧的眼睛醒来。
“啊……”
张浪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怀里的凉姝“噗通”就滚到了地上,摔了个满身泥土,嘴里还吃进去几根被雨水打湿了的枯草。
“嗯?”
张浪顿时清醒了过来,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望向凉姝,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道:“这蠢女人怎么还没醒?”
语罢,张浪照着凉姝娇嫩的脸颊便是一记响亮的大耳光。
啪!
一巴掌下去,凉姝嘴里的枯草连带着两颗沾血的门牙飞出数米,雪白的脸颊上也多了一道深红色的巴掌印。
可凉姝仍然紧闭着眸子,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难道昨天我一巴掌打死了她?”
张浪皱眉,伸手探向凉姝的鼻息,顿时发现凉姝的呼吸极其微弱,就像一根雨中的烛火似的,随时都可能熄灭。
“怎么会这样?!”
张浪神色微变,他极为粗鲁的抓起凉姝的胳膊,探了探凉姝的命脉,顿时发现凉姝浑身充满了死意。
仿佛,并不是凉姝醒不来,而是她根本不想醒来,意识不断的消沉,恐怕过不了几天,神魂就会消散,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他妈的,真是个傻子,老子这么强,帮你报个仇还不是三下两下的事情?!”
张浪紧皱的眉头间透出一股子怒色,他生气了,“噌”的一下站起来,随手抓了两把枯草,盖住凉姝的娇躯,道:“你在这等着,我先去曹家报了仇,找回我的剑,然后便去日月盟将那群行凶者杀个一干二净!”
语罢,张浪转身就走,他现在的脾气十分暴躁,根本容不得半分迟缓。
虽然张浪的人格变了,但是他的记忆还在,于是便连跑带飞,不到半个时辰便飞回了遍地狼藉的凉家。
“由此往北是七彩灵山,往西是日月莲池,我倒不如先回那七彩灵山看看,抓几个曹家修者,问问曹家本部何在!”
张浪喃喃自语着,并没有多看凉家废墟,起身朝着北方飞去。
半个时辰后,张浪回到了七彩灵山,只见这里已经不见了战乱,恢复了以往的安宁。
只不过,七座山峰上被战斗摧毁的仙植却短时间内生长不出来了,导致七座山头都光秃秃的,也就青门山峰和黄门山峰好一些。
可惜,青门山峰不再拥有剑气,黄门山峰也不再拥有药香。
过往的“七彩灵山”已经覆灭了,如今的七彩灵山是曹家的地盘。
但是,这里却没有一个曹家的修者。
张浪睁着洞彻之眼看了半天,把七座山峰私藏的秘境都找到了,却只看到黄门药宗的造化秘境里藏着许多战战兢兢的女修,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半点人烟。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曹家鸠占鹊巢之后舍弃了七彩灵山,并没有霸占此地的打算么?”
张浪紧紧皱起了眉头,他那天逃的太快,根本没注意七彩灵山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曹梅风到底有没有成圣。
“难道曹家就是因为看七彩灵山不顺眼,所以才灭了七彩灵山?”
张浪瞪大了眼睛,他现在头脑十分简单,只要一考虑问题就会头大如斗,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烦躁的甩了甩脑袋,暴吼道:“曹家修者何在?!!!”
一声落罢,张浪提气,再吼一声,道:“老子张洪荒来取尔等性命了!!!”
他的声音犹如滚滚天雷,震得七座山头都在颤动,天空上飞过的几只鸟雀硬生生吓得掉了下来,“啪嗒”几声摔成了肉泥。
“曹梅风滚出来与小爷决一死战!!”张浪再吼。
山峰间回声四起,却迟迟不见有人回应。
张浪气急了,猛踏大地,刚想冲天而起,就发现黄门山峰上的造化秘境缓缓打开了。
“洪荒神?!”有个娇俏的小脑袋从造化秘境中探了出来,望向山下的张浪。
张浪睁着洞彻之眼,寻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人正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女修周晨曦。
“姐妹们快出来吧,洪荒神回来了,我们有报仇的希望了!!”
周晨曦看清楚张浪的面容后,顿时泪如雨下,带着藏在造化秘境中的莺莺燕燕一同飞下了山,犹如许多白色的小鸟般落在张浪面前,纷纷拜了下去。
“求洪荒神为七彩灵山报仇!”
周晨曦跪在最前面,五体投地,声泪俱下道:“还望洪荒神不计前嫌,看在黄门药宗与青门剑道救了您的份上……为七彩灵山报仇!”
语罢,周晨曦满脸泪痕的抬头看向张浪。
这么一抬头,周晨曦顿时愣住了。
她看到了张浪的修为,一转仙人。
“您的修为……”周晨曦有些呆滞。
“恢复了。”张浪道。
“您恢复的修为……只有一转仙人?”
周晨曦在震惊之余,还有数不清的黯然,她美眸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却在顷刻间熄灭的一干二净。
原来,绿门门主、紫门门主说的并没有错,这个所谓的“洪荒神”只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什么万古无二的神王之姿?
什么受了重伤没有恢复修为?
如今恢复了修为不是也就只有一转仙人的修为吗?!
一转仙人能做什么?
报仇?真是天大的笑话!
连七彩灵山的众多仙王都死了,就凭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一转仙人想要报仇?
做梦去吧!
周晨曦彻底绝望了,她怔怔的看着张浪,眼角滑落几滴心灰意冷的泪珠。
“一转仙人怎么了?我不用修为都能在曹家杀进杀出,先夺曹梅风的老狗头,再把他们曹家人砍得一个不剩!”
张浪脸不红心不跳,霸气无双的拍着胸口,似乎把曹家视若蝼蚁,根本没放在眼中。
“哈哈。”
周晨曦挂着眼泪笑了起来。
随后,她万念俱灰的转过了身,朝着众多黄门仙女,道:“走吧,我们回造化秘境,好好修炼,总有一天可以报仇,一定会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浪顿时不高兴了,瞪着眼睛,怒喝道:“莫非尔等不相信我?”
“相信你?”
周晨曦转身,伸手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泥土,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道:“滚。”
“你说什么?!”
张浪把眼睛瞪得滚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方才还跪地哀求的女人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还翻的如此彻底。
“绿门门主、紫门门主、剑门主与青门三子皆因你而死,药门造化秘境里的圣泉也毁于你手,你与曹家皆为七彩灵山之敌,我本该手刃于你,但见你有心回来,便放你一马。”
周晨曦神色冰冷,她从腰间抽出长剑,指向张浪,冷声道:“但,你若还不识趣,非要站在这里吹牛,我便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