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
离开交州到达江州南开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看着熟悉的路标熟悉的街道,李纯站在十字路口前感慨不已。
离开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如今的南开,已经有了入夏的迹象,人们穿着短袖短裤,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晚风,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
对于李纯来说,他对家的眷恋并不是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个小村落,他更多的感情沉淀在南开市。
南开对他来说才是他的家,是他扎根的地方。
回到天王山别墅,门前的花草被修整得井然有序。
推门而入,没有看到母亲和父亲的身影,李纯不免有些恍惚。
当初和司马家撕破脸皮后,为了防止司马家对父母下手,他早早便安排二老出国。
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李纯不敢轻易将他们接回来。
夕阳渐落,天王山华灯初上,在院子里享受着晚风的轻抚,许久没有踏实睡觉的李纯,难得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岁月夜色变深,气温也逐渐变凉。
李纯不能的缩了缩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手继续他的周公大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很微弱,与气温截然不同的凉意。
潜意识还保持着警惕的李纯,豁然惊醒。
惊醒的瞬间,体内法力直接运转,喉结蠕动间轻喝一声,藏在兜里的阎罗金针呼啸而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眸子睁开的刹那,黄泉眼开启,金光覆盖李纯整个瞳孔,旋即猛然朝凉意传来的大门方向看去。
乍一看,却见一张泛着幽幽绿光的人脸!
而且,还是个女的,披头散发的!
那女人漂浮在别墅大门前,低垂着脑袋,散落在前额的头发使人看不清她的面目。
可她那双散发着绿光鬼火的眼眸,却透过那些缝隙,直勾勾盯着李纯。
刚惊醒就看到了这一幕,李纯头皮炸了一下,黄泉眼摄魂威能爆发,猛然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窥视于我,你可知道我是修道者?”
手掌抬起,一张镇魂符虚空成型,在法力的牵引下,阎罗金针蓄势待发。
荡在门前的女鬼眸子浮起惊恐,嗖嗖两声荡出两米。
只是她没有离开,哪怕是看到了李纯的符箓和金针术法后,她依旧没有逃离。
李纯眉头紧锁,冰冷的脸色稍稍放缓,轻声问道:“为何出现在此地?为何不走?是不是有冤屈?”
对于鬼魅来说,修道者绝对是吃人的老虎,特别是道法有成的修道者。
一般鬼物遇到修道者,那恨不得有多远逃多远,生怕被抓了或者杀了。
可这个女鬼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自己亮了本事后还敢不怕,定是有什么想说的。
那女鬼依然低垂着头,她一言不发,那散发着绿光,包含着害怕的眼睛,依旧看着李纯。
就好像,她认识李纯一样,甚至李纯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回来,不想错过那么半眼。
李纯有些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悦道:“你看我干嘛?我们认识吗?”
女鬼直勾勾盯着他,沉默不语。
李纯这下更加奇怪,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撤去术法,收回阎罗金针,朝大门走去。
那女鬼惊惧得连连倒退,可依旧盯着李纯。
“我跟你又没有血海深仇,你这样盯我干什么?”
李纯有些恼火,拉开大门怒道:“如果你有什么冤屈,或者需要我帮你点什么,你只管说,我能帮到的,肯定会帮你,你这么盯着我也不是个事啊。”
换了另一个脾气暴躁的修道者,这女鬼怕是会顷刻间被打个灰飞烟灭,比如奎猛和罗森。
那两个家伙,一个暴跳如雷,一个阴险狠厉,如果刚才躺在这里的是他们其中一个,就冲被惊醒的一条,这女鬼怕是十死无生。
出到门外,女鬼已经退到了路口的边缘,荡在路灯下,遥遥和李纯对望。
李纯被她盯得又气又好笑,掐了掐自己的脸,无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倒是说啊。我保证,我不杀你,行了吧。还有,你起码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你这样盯着我一言不发的,问又不回答,就算我想帮你,我也找不到切入口啊。”
这女鬼一问三不答的,自己靠近又飘走,真有什么冤屈或者请求,自己也无能为力啊。
女鬼还是没有说话,绕着路灯荡了一圈,突然昂起头颅上下扫视一圈李纯,然后嘴角露出笑意,转身向远方荡去。
李纯愣了一下,总觉得她这个笑容有点眼熟。
沉思了大概三秒,他脸色豁然大变!
“娜娜!”
一声猛然爆喝,已经飘荡出不远的女鬼,魂体僵硬了一下,于空中转头,居高临下和他四目相对,而后又露出刚才那个笑容,轻轻点头。
点完头,她没有再逗留,魂体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李纯如遭雷击,脑海轰的一声炸了,看着远去的秦思娜阴魂,他的心痛得直抽傗,就好像有数十道尖锐的钢筋,同时捅入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都揪成了一块。
“不是,不是她!”
“绝对不会是她!”
“是她,是她啊。”
“她的执念是我,她在等我,想看我最后一面啊!”
“啊啊啊!”
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李纯赤红的双目泪水滚滚而落!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女青灵宝符中山真帝书,律令!”
法印捏出,符箓画成,李纯朝着秦思娜荡走的方向猛追而去,当看到她阴魂的背影后,双掌合适,一声嘶吼,拔下自己一根头发,朝着她的魂体探了过去。
短小的头发化为一缕青烟,青烟追上秦思娜,旋即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巨大的手掌,轻轻将她托住。
秦思娜明显被这一幕吓到了,扭头看向李纯,摇了摇头。
李纯触及到她哀求的目光,一时间痛断肝肠,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是她,真的是她啊!”
“到底是谁?是谁!”
“司马家,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为什么,为什么,司马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她们下手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当初在信仰之地入口,司马临明明和自己达成协议,自己也把他想知道的秘密告诉他了。
手掌扣入地面,李纯跪趴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鼻涕一把落,同时发出凄凉的嚎叫,如同深山中受伤野兽发出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