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阿犬每一件衣服都是黑『色』,这一世的阿犬不喜欢穿黑『色』,所以她很久没有穿过黑『色』的衣服。
对于喜欢颜『色』的变化,阿犬觉得那可能是女『性』身体里的基因作祟,因为她现在并不抗拒用粉『色』的手帕,甚至还有点喜欢……
今天她无奈要穿上一身黑『色』,原因是她正参加一场丧礼。
上一次父亲死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回家,所以这是她出生在日本之后第一次穿这种衣服。
对于自己身上服装的事,阿犬从来没有过问,十岁以前是每年六套,到了被赶出去之后,就是抢到新的就换一套。再回到那古野城之后,同样是别人给她安排,但一年有十二套,而且连盔甲也是别人帮忙制作,颜『色』和款式也不是她决定。不过她没什么意见,反正用这个身体生活已经有十五年,早就习惯了,不需要自己烦恼就玫好了。
这时的她一个人在凉棚下听着雨水打在木板上发出的「滴滴塔塔」声,无聊地发着呆。在礼堂之中放着的灵牌,是父亲仍是家督的时候,她唯一记得名字的家臣。
——平手政秀。
他是信长的老师,也曾教导过阿犬一个月的时间,但后来对信秀用「她对兵法以外没有兴趣,而在兵法一道上她已经超越老身」的原因,没有再教阿犬。对于这位不太慈祥,十分严格,而且好面子的老爷爷离去,阿犬觉得……其实她没有感觉。????记得名字,有接触过,不代表会有感情。即使对方曾经称赞过她,但在这个时候用这一种方式来离开世界,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更对信长统治有着不好的影响。这点连不太想管事的阿犬都能看出来,更别说那些整天都盯着的家臣和敌人了。
丧礼上,很多织田家的家臣都来了,因为平手政秀是次席家老,地位仅在林秀贞之下,虽然是文官系但素来有着极高的人望。而同样阿犬的母亲土田御前和她另一位哥哥织田信行也由末森城赶来了。
她们来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似是在对信长说——现在连你的老师都背弃了你,还不主动让出家督之位吗?
阿犬不明白这具身体的母亲到底是要傻到什么时候,她觉得信长已经干得很不错。
——至少由战争和背叛之中站稳住脚,接下来只要再一点时间,那就一定可以把织田家带到新的高峰!
两世大多数时候都服从命令的阿犬,想像了一下那种大公司『主席』喜欢用的说词……
总而言之,阿犬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大部份人都支持她另一个哥哥信行,甚至还一直联系其他家臣。就阿犬所知,已有不少人站到了信行那边,而在信长这一方的只有那些被信长提拔起来,比较年轻而且有干劲的武士和文官。
「阿犬!」
「喔?」阿犬回过神。
「看见母亲也不行礼吗?」
「母亲大人﹑哥哥日安。」阿犬向走过来的两位打了个招呼。
「真是不识礼数。」土田御前一摆衣袖,走开了。
阿犬默默地看着,而她的另一位哥哥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对阿犬说了一句:「你以后别再上战场,那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十五年以来只说过不到一百句话的人,竟然用哥哥的身份来教训她?就连信长也不敢在她面前这么说话,要不是现在是别人的丧礼,阿犬真想用刀教一下他如何做人。
「喔。」阿犬又应了一声,不反驳也没有正面回应。
「不知所谓。」信行不屑地摇了摇头,跟上土田御前也走了。
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家人,除了信长和上次善意提醒的叔父信光之外,阿犬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没有感情不代表她不觉得烦,就像在吃饭的时候不断有苍蝇在身边飞那样,总会想把它赶走甚至杀死。
如果信行真的谋反成功,阿犬觉得自己又要去当山贼……
虽说山贼这职业很自由,但面对大军剿灭的时候还是要逃,并不是什么好职业。而且当了一年多一点的武士,觉得还是当武士方便。不只能斩的人多,所斩的人也比较有挑战,都是能力不差的武士,再不济也能马战。
为了接下来还能斩更多的人,阿犬决定不能让信行来当织田家的家督,要成为信长的最有力支持者之一。
「阿犬殿下。」
阿犬由白日梦之中回过神,在她眼前的是赤瀬清六。
「你也来了。」阿犬点头,她对这位的观感不错,而且还是信光家的家臣,好感度很高。
「请问要签到什么地方?」
阿犬看了一眼身前那本被武士随意签得『乱』七八糟的名册,撇了撇嘴,又翻开了一页,随意指着空白的地方道:「就这里吧!」
「是……」赤瀬清六有点怀疑到底是哪个傻瓜给阿犬安排这种工作,要知道随便来一个人都要比阿犬来得好,因为有关杀戮以外的事阿犬都干不好。
阿犬向他点了点头,抱怨道:「老实说我也不想坐这里,不过因为平手家的人手好像不太足,所以来拜托我就只好这样了。」
今天一早本来打算只来上一柱香就出城去打猎的阿犬,无奈被信长抓了壮丁,而工作的内容就是让进场的人在她面前这本名册签个名字,但她基本上只是在发呆,所以这名册签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对了,你也认识平手政秀吗?」阿犬还是习惯直接叫别人的全名,而不是加上什么大人,因为那样听起来太虚伪了。
「呃﹑嗯,平手大人以前也曾照顾过在下,而且亦是代替信光大人过来。」
「喔。」
自从那一次的合作之后,赤瀬清六就有不时来拜访阿犬。信长当时还以为阿犬终于要嫁出去,但实际上这位只是过来讨论兵法和足轻的训练方法,而且赤瀬清六的女儿和儿子差不多五岁,让事后知道实情的信长叹了口气。
能够讨论的原因是阿犬也闲聊的时候说了一些农兵的问题,加上她是特种兵出身,对于基本的训练方法有涉猎,而在信光家中负责足轻训练的赤瀬清六,自然被吸引了来讨教。
「在下还有一事想让殿下帮忙解『惑』。」
「说吧。」
「上一次谈论过有关作为常备足轻因为没有足够肉食,而要用『奶』品补充营养一事。」
「直接问就好。」阿犬皱眉。
「因为牛『奶』,也就是黄牛的『奶』实在太腥,在下试过之后,应该是没人想要喝……不知是否有其他可以代替?」
「羊?好像没有羊。那马?好像更难喝。人?这个有违人常,不过在没有办法还是可以考虑,而且口味应该不差。至于豆浆也算是没办法之下的替代品,但最好当然还是买些『奶』牛吧!」阿犬若无其事地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奶』牛?」赤瀬清六早就习惯阿犬跳脱的说话方式,无视了人『奶』的选项。
「不是有些外国人吗?我觉得可以向那些弗朗机人求购几头。」
「好的,豆浆和『奶』牛,在下记住了,来日再来请教殿下。」
这一场葬礼很快就完结,阿犬临时的工作也结束了。
看到了『乱』七八糟的名册,不只是信长哭笑不得,连平手家的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最后还是归蝶处事比较圆滑,提议由她再抄写一次,把两份正副本交回平手家。
这个提议平手家的人当然是不敢接受,作为儿子的平手泛秀只道这名册很有特『色』相信父亲也会喜欢之类云云。
「为什么!」
一回到家中,信长马上就发起了雷霆一样的愤怒,那些书房外的小姓都吓得颤抖了起来。
阿犬也不想听,很可惜,她刚才「工作」出问题的原因,所以她被信长留在书房中。
信长很愤怒。
原因是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已经为织田家打了一场大胜仗,为什么大部份家臣仍是对他有所不满?
除了第一次的赤冢之战是平手,由上年八月开始信长就一直都是胜利,以极少的损失大败清洲城的织田信友,轻松夺回松叶城和深田城,重挫了清洲的势力,只要再用几年,信长觉得自己就可以如愿得到清洲城,。
而上年的九月,他更是「击退」由八事方向进军而来试图包围那古野城的今川义元。自鸣海城之后,他大大扬眉吐气一番。虽然事实是双方都没有接战,但至少今川家是真的退兵了。即使鸣海城还在今川家冈部元信的手里,但信长觉得夺回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
「为什么!」
平手政秀选择在这个时候切腹『自杀』!
信长差点就下令平手家全家所有人都切腹谢罪,因为他不觉得这是死谏,他觉得这是以死相『逼』!是用死来『逼』迫他把家督的位置让给弟弟信行!
当然,冷静下来的信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平手政秀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教导,而且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
只是……
这一次他的『自杀』也真的让信长陷入了尴尬的地步,本来没有倒向信行的家臣也开始怀疑信长是否可以再统领织田家的地步。
「为什么——」
「喂!你要『为什么』到什么时候?」阿犬终于忍不住问道。
本来在来回走着的信长吸了口气,冷静了一点,盘膝坐了下来。
「把我留下不是为了问『为什么』,也不是名册的问题吧?如果是这个,我可答不了你。」
信长「哼」了一声,语气不好道:「名册是故意让你去恶心他们的,但『为什么』那一个你不会答吗?」
阿犬耸肩,「的确是有答案的。」
「说。」
「你现在给我许可,接着我带上刀,开始一个个登门拜访。最迟明天太阳升起,织田家内反对你的人,连一个都没有。」
「哈哈哈哈——」
「呵?」阿犬无聊地看着信长,这是他们不同的地方,信长会大笑很久,而她只笑一会。
「所以是什么事?」
信长止住了笑容,认真地看着阿犬,「还记得你的初阵吗?」
「喔。」
「那一次我不是只带着八百军势吗?就是因为那群人不支持,所以只能带着八百足轻,而且一个家老都没有跟来!一个都没有!」信长咬牙切齿。
「前言是这个哦……那现在的行动是什么?要我参与什么?」阿犬很直接,不太想再跟信长废话。
对于美浓,阿犬还是有点认识,毕竟那里是她当山贼时的主要活动地点。只是阿犬觉得这个把外人引进家里摆平内『乱』的方式,根本就是在玩火!
但是……
「什么时候出发?」阿犬点头。
「下个月,期间有些事让你去办。」
信长和阿犬基本上是一个『性』格,只要有五成机会成功,他们也会把整副身家压上去;危急时,连只有一成机会,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全压上去的超级赌徒!
「那好,有事就找我,我先回房间休息去。」
「走吧走吧。」信长摆手,把阿犬赶出天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