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犬觉得这战国上的奇葩真是太多,她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理解他们那远于一般人的行为。
「你说怎可能有人在夺了你的钱包之后,又再跟你说『小心别那么易丢失,如果夺你钱包的人不是我,你的钱包就要没了哦』之后再还回来给你呢?」阿犬对身旁同样骑着马前往小牧山城的织田信昌说道。
「呃……属下也不是太理解。」信昌困『惑』。
阿犬撇了撇嘴,她突然发现原来不是这个战国的价值观问题,因为他手下之中最接近战国时代武士价值观的家臣除了赤濑清六之外,就要算织田信昌了。可惜现在连信昌都觉得不可能,那阿犬觉得一定是那位仁兄的脑子有重大问题,不是脑部的构造奇特,就是个疯子。
「就说啊,如果他带着稻叶山城转仕来织田家,那侍大将绝对是跑不了的,比他现时在斋藤家的身份还高,再不济也绝对是一方城主,我哥都给他开出尾张任何一城都可以交换的条件了,这都不要。」
信昌对这件事也是有所了解,「属下有个猜想。」
「嗯?吞吞吐吐的不像你,你平常都直接说了。」阿犬勒住了身下的再生号,直视着信昌。
「当天主公不是已经快马到小牧山吗?大殿也怕是陷阱而阻止了主公出兵,而我们更没有派过任何足轻武士到稻叶山城,但为什么大殿派出的使者却回来说竹中重治早已拒绝呢?」
「呵。」阿犬不笨,她只是不喜欢用脑。这么一说,自然是知道信昌想说的正是有人早在信长之前派出使者。
「那过去的人会是谁呢?」
「只有木下秀吉。」信昌虽然对于织田家的忠诚度不算高,因为当年信长下令不能杀了信胜,令他心有不满。但他仍是织田家的一门众,自然是很在意这种走在灰『色』地带的行为。
阿犬点头笑了笑,「应该就是那猴子,大概是自作主张的劝降失败了,然后无法领功就索『性』把事件压下当成没有这回事吧!」
「主公!举报他!」
「呃……不要。」阿犬摇头。
「为什么?木下秀吉这一次可能是为了立功心切,没有对本家造成重大影响,可是有一就有二,他下一次就有可能造成本家的麻烦!那猴子不过是个城代,即使是主公的身份也没有越过这线,他可德可能有这种权力!」信昌说得很是激动,要不是现在距离小牧山城的城下町有点距离,一定会被不少人听见,其中可能还有信长的忍者。
「大概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世界上有竹中重治这样的人,有好好一个城主不去当,跑去当个隐仕的傻人,啧啧,他现在去哪了呢?」阿犬耸肩。
如果在一年多之前,也即是阿犬受伤之前,她可能真的会借这个机会来除去木下秀吉这个隐藏的威胁。
可是现在阿犬已没了这个想法,不只是因为她由几次事件之中,明白了自已并不是无敌,同样是看到连信长也真的有可能受伤甚至死土。这两件事很大地改变了她一些本来理所当然的想法。木下秀吉的存在,对织田家来说是有极大的正面作用——向所有不得志的年轻武士说明只要有能力,在织田家绝对是可以出人头地。
同时木下秀吉也是个能力优异的武士,如果持续成长,他一定可以为织田家带来更多的优势。
「但是——」
「但是你觉得我哥,也即是你的表哥,他不知道这件事吗?」阿犬反问。
「知道却不惩罚,绝不是明主所为。」信昌一向都是倔强的,不然他的称号就不叫岩犬了,正正是一块又硬又臭的石头。
「是不是明主,这我也不知道,至少我知道他在战略之上,几乎每一步都走在对手的前面……」
「战略么?」
「打下整个尾张,攻略美浓,即使其间有不少次败仗,但你不奇怪为什么织田家越打越强,身边敌人越来越少,但我们的对手却都是每况越下吗?」
信昌愣住,他之前都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他每一步都有道理的……我哥可不是只有高声大喝和『露』肩膀唱歌那点能耐。」
「哈哈……」信昌大笑了两声,发现自己失态之后,立即止住,「咳咳,可是也不能如此姑息!」
「啧啧,如果你不是这样,我哥早就把你要回去当直臣了……」阿犬叹了口气,信昌的能力不弱,只作为她的家臣其实是有点屈才了,他至少都可以当个一城之主,合战之中领个百多军势的人物,如果再过几年,以他一门众的身份来取代林秀贞作为笔头家老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属下认为在主公手下有更好的发挥。」
「也是,以你的这种『性』格回去当直臣,一定比我更能得罪人,早晚要我和他来保你。」阿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在织田家绝对是个矛盾的存在:谁都不想在非战时见到阿犬,但在战时又想跟她并肩作战。
最后,信昌仍是没有屈服,阿犬只好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能在小牧山城向任何人提起,提起就关小黑屋!
今天阿犬来小牧山城并不是因为竹中重治这位浪人的原因,那个又夺又还的事件已过去了好几个月。虽然她不时由那些路过的商人,又或是犬备等武士口中听到竹中重治的故事,但事情是尘埃落定了,稻叶山城还是姓斋藤的。
只不过这件事并不是没有任何的影响,对于斋藤家龙兴那差不多成零的声望来说,这也是个十分严重的打击,这几个月以来,有不下于四个本来从属于斋藤氏的国人众城主转仕织田家,而竹中重治的岳父安藤守就这次交还稻叶山城给斋藤氏的「仲介」,亦给了信长密信,如果信长在事后给他增加知行,他可以为织田家说服其他两位西美浓三人众,以及斋藤家的另一位重臣不破光治。
面对着种种无法以军力﹑声望﹑兵法来弥补的缺口,力穷的斋藤龙兴,只好在家臣的建议之下送出大量的礼物来借助外力……
没错,阿犬来小牧山城的原因,就是那位「外力」现任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使者来到了织田家,并打算调停织田家和斋藤家之间的纷争。
一个没有权没有势没有钱的将军使者来使,阿犬是真不知道为什么本家大部份武士家臣都像是过新年的样子,脸上有光的,而且连实力主义信奉者的信长都穿得十分正式。
「阿犬!你怎么穿成这样!」信长在见到阿犬的时侯马上就不满了起来,更是对同行的信昌也一通责骂,就骂他为什么不管管阿犬的穿着。
早就一肚子气的信昌当时真想反驳:你行你来,我是无能为力又管不了啊!
「快!使者快来了,你立即换一套!」
只是信长真的是马上下了命令,所以信昌还是臭着一张脸。
阿犬当然是不想换,但无奈她也拒绝不了,总不能为这事而对信长拔刀相向吧?还想不想杀人?还想不想打仗呢?
为了这两个目标,阿犬接下来自然只能跟着归蝶,以及她带着来的侍女﹑阿市和信长的姬妾,连五德都带着几个妹妹来凑热闹。最后,成功给阿犬换了一套合适的衣服。
「什么!不化妆!我是打死也不要再化妆啊!你别过来!过来我打得你连你哥都认不出来!」阿犬对化妆这事深痛欲绝,她可不想又被信长给坑了。
「嘿嘿嘿,这可不是姊姊你能决定的事啊!」阿市右手一支眉笔,左手拿着姻脂,而她身边的侍女也是什么白粉之类的,最后凶手归蝶更是在偷笑着。
「你是又皮痒了吧!」阿犬大怒。
「呵呵~」阿市完全不以为然,一脸「你能奈我何」的嘴脸。
「我不要——别『逼』我!」阿犬退到窗户旁边,估算着跳下去也不过是三层,绝对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伤会伤,但死是不可能。
正当阿犬打算跳的时侯,却传来了信长的催促:使者已经由丹羽长秀引进城,阿犬立即过来准备。
「哈哈哈——真是可惜了,哈哈!」阿犬大笑着离开,留下了失望的阿市和归蝶等人。
即使阿犬没有上妆,但穿上了正装的她是迎接者之中唯一的女『性』,在跟信长站到一起时,两人更因穿着的改变,一改平时给家臣那「恶兄凶妹」的印象,再次确认织田家盛产俊男美女的事实。
不一会,在小牧山城用以接待客人的正殿上,出现了将军使者的身影——
「外臣明智光秀,参见织田尾张守信长大人!」
「不用多礼,明智大人是将军的使者,应该是由我等先行礼才对。」
说罢,信长就指挥着家臣们给明智光秀行了一礼,那场面任谁都觉得滑稽,而明智光秀更是一脸忍耐着的欣喜,就像是看到了足利幕府重新兴起的希望。
只是明智光秀并不知道,行礼的武士之中,有一位的脑袋完全放空的货……
因为阿犬在看到明智光秀的时侯,整个脑子都只想到了一句话:哇——到底这头壳是擦了多少鞋油才可以亮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