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
二条城的陷落过去了一夜的时间,阿犬一行近四十人的队伍来到山城地界的一处酒馆稍作休息来整顿。虽然他们所有人都重新打扮和乔装,只不过这么多人的队伍还是十分显眼的。
就算三好家并不知道足利义辉没死也没用,不一定能通过那些有武士看守的阵屋。毕竟足利义辉整个家臣团在一个月之前撤离,还有早已出家的足利义辉之弟觉庆也离开了寺院。这两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少,难保三好氏不会因而进行搜捕,把所有威胁都握杀。
「将军大……近卫义藤大人,我们是要去观音寺城跟细川大人他们汇合还是仍跟着美浓守大人一起到堺呢?」足利家的年轻武士英千代丸轻声向已把自己名字改回「近卫义藤」的足利义辉。
如果阿犬没有来到,足利义辉是打算以自己的死来令弟弟觉庆得到讨伐三好氏的大义名份。足利氏跟三好氏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只是三好氏难以打败,即使家中多名重臣死去,家主暴弊,三好氏依然是近畿的霸主,至少暂时不存在打倒的可能。除非越后之龙立即跟武田信玄和解,而朝仓家等势力也让出道路……
可惜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先不说武田氏会不会和解,如果朝仓家那么合作,足利义辉就不需要什么殉死了,直接号召所有大名来围攻三好家,面对那强效如云的包围网,即使再能打也没用,再说三好氏能打的武士不是病死﹑战死就是『自杀』死,留下了一堆只会阴谋诡计的胆小之人。
「唔……」足利义辉皱起了眉头,他也是有点苦恼。
「美浓守大人之后是要回尾张的,而且『将军大人也死了』,织田家将不会守着和约不攻略斋藤家,斋藤家一定是他们的目标……重点是六角氏跟浅井氏敌对,要是本家向织田家求助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六角家的不满,到时细川大人他们就会有危险了。」
足利义辉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跟家臣和手下们大口吃饭团大口喝茶水的阿犬,他内心其实是想要跟着阿犬一起到尾张,因为他觉得既然织田家的一位女子也能如此不凡,那作为家督的信长也一定是人杰。之前是他看走了眼,没有亲自去接见上洛的信长,现在想来也是后悔。
事实上,织田家比起已经衰败的六角家,更有希望成为复兴足利幕府的关键。
可是事实,英千代丸的分析也没有错,织田家现时并不强大,而且距离京都太远,上洛的路上,敌人也极多,不只是三好氏,也有六角氏,甚至是近畿一带的大名都可能会不满。
正当足利义辉苦恼着的时候,阿犬的心情却是十分好,而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代表好像又要有事发生,正如她在二条城大殿当头目的时候就心情很好。竹中重治曾用一句来总结阿犬:她是个没有麻烦找人麻烦,有麻烦就冲着去解决麻烦的奇女子。
「你这把弓不错,在下要了!」
在阿犬没有阻止之下,麻烦制造者前田庆次郎又再惹事生非。
这一次他所瞄准的是位在酒馆角落喝着茶,一脸看起来很厉害很不好惹的年轻浪人。虽然前田庆次郎从来都不用弓,而阿犬家里更是没个懂用弓的武士。即使他们大部份在系统的重训下,力量都不弱,每一个都能拉开重弓,只是作为家主的阿犬认为练弓术还不如练铁炮,像铃木重兼那样枪无虚发的最好,所以整个十九条城都没有几个武士会去用弓。
「哈?」年轻浪人很早就留意到酒馆来的这一群人,也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善类,更打算早早离开不要惹麻烦,只是他没想到喝一杯茶的时间都会这样。
前田庆次郎嘴角上扬,他就是喜欢这种看起来平和,但骨子里高傲的人。这样惹『毛』他们,而打起来对方才会真的用尽全力,不然直接要求切磋的话是不会用出真正实力的。
「不给?」前田庆次郎右手握刀柄。
——当!
说话不到五秒即战斗,刀刃之间的相击发出了响彻整个酒馆的铿锵声。
「他这拔刀的架式看来不是野路子的浪人。」阿犬将一把炒豆子放到口中对身边的竹中重治说道。
「……织田大人还真是悠闲。」竹中重治不满,如果是之前只赶路那还好,现在可是正在逃亡之中,还来惹事生非,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当!
「啧啧,半兵卫你太正经了,没看到思聪还十分淡定地在泡茶吗?」阿犬不屑地对竹中重治撇了撇嘴。
「在下相信陈大人也只是『逼』不得已而习惯。」竹中重治没好气地反讽着阿犬。
「喝茶喝茶。」陈思聪「哈哈」的笑了一声,把其中两杯茶推到阿犬和竹中重治的面前。他早在决战之前就离开了二条城,现时再出现是为了向阿犬他们提供身份的掩护而已。
阿犬「骨碌」一声就喝完。
「谢了。」竹中重治像是跟阿犬斗气一样,也是一口喝完。
——当!
「庆次郎是在欺负人,那小子不行了。」阿犬摇了摇头。
「哦?」竹中重治倒是没发觉。
只不过没得到阿犬回话,两人的战斗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看剑!」
这时已渐渐不敌的年轻浪人突然来了一位身材高大,步大力雄,相貌英俊,如同说书故事中走出来的英雄同伴,他在一声大喝之后加入到战斗之中。
——当!
「这家伙还有同伴,而且那刀还不是凡品。」阿犬放下了豆子,眼神变得认真了一点。
如果只是一个人,就算对手是阿犬又或是上泉信纲,前田庆次郎打不过也不可能被压着打,但以一敌二就不同,毕竟前田庆次郎不是阿犬那么厉害。而且要阿犬同时面对上泉信纲和前田利家,她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虽然年轻浪人的兵法明显低于前田庆次郎,只不过也没有低多少,要是二人合击他的话,那基本上只能保持不败而已。
「唉……现在要怎样呢?」竹中重治无奈地望向陈思聪,那意思就像是在责问一样。
「喝茶喝茶。」陈思聪把竹中重治空的茶碗又添满了。
竹中重治也「骨碌」的一声喝完,他觉得很无奈……
——当当当!
前田庆次郎并没有阿犬她们那么悠闲地聊天喝茶,他发现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
新加入进来的年轻浪人明显更强,虽然单打独斗他还是有自信可以教对方做人,可现在是二打一,他连守都快守不住了!
「庆次郎退后!」阿犬也看出问题,二话不说就拔出赤犬,在这种空间不大的地方战斗,最好就是用剑,而不是用武士刀。
——叮叮叮!
阿犬箭步上前,剑花盛开。
本以为是轻击的两人在交击之后,全都感到了虎口生痛,这剑花竟然没有一击是虚,全都是实,而且力量还巨大得不像是女子所使出。
两人皆不敢进,只一招就把两人击退。
「你们为何要夺在下的弓?」年轻浪人退了数步,虽然没有收刀,但他看起来已经打算服软不打了。
「因为没事想找事呗。」阿犬和前田庆次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如果说前田利家这位尾张着名的倾奇者随着年岁的增长,近年已经不再有「倾奇」的倾向,那他的侄子前田庆次郎就是反比,随着年岁的增长,倾奇的程度比起以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近在尾张还有一个新的外号叫「花之庆次」,阿犬有时都搞不明白这位的大脑构造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就因为这样?」年轻浪人的同伴张大了嘴,不可置信世间上竟有这样的武士。
「对啊。」前田庆次郎很大方地点头,现时打了一场,他觉得也玩够了,现时还在逃亡,不要再把事情搞大是比较好。
「这……这……」
「别这什么这了,你们是浪人吧?兵法不错,有主家吗?没有的话,我这里包食包住,而且还有良好的晋升机会。」阿犬一脸必定能招募成功的自信,指了指身边的前田庆次郎,「你看连这种倾奇者都可以成我的手下。」
前田庆次郎重重地点头,一副「这位主公很好」的样子。
没错,阿犬出手的理由并不是怕前田庆次郎被打败,反正他是人来疯,越打越勇的那一种。阿犬只是觉得这两位浪人都不错,生起了收家臣的心思。
自从赤濑清六的受伤,忠犬众的出现,令阿犬感到自已家臣已经不太足够。是的,那位基本上战场只是做做样子的林秀贞,都有近二十位的家臣。而她就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名将,家臣数量竟然是十根手指都可以数完?太寒酸了一点!
「主家……」年轻浪人和他的同伴脸上神『色』有异,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们是曾有主家的武士。
「不同意?」阿犬眯起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诚意,如果他们真的不答应,她已经想到要打包带走了。
「不——」年轻浪人的同伴正要说出「不同意」三个字的时侯,却被年轻浪人给打断。
「在下并没有不同意,但大人何不先说出身份。」浪人十分警剔。
「对!都忘了说,庆次郎报我的身份。」阿犬打了一个响指,完全就是气势嚣张得没边的状态。
「咳咳,主公正是织田家侍大将织田美浓守,以半剑之差打败剑圣上泉信纲的剑冢是也!」
——噗。
「呃?」
阿犬搔了一下脸,想问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看着前方的两个跪着的年轻浪人,歪了歪头。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虎驱一震,别人倒头就拜的威能。
「请织田大人为家兄,为尼子氏报仇!」
「请为织田大人帮助复兴尼子家!」
「尼子?复兴?什么玩意?」阿犬愣了愣,她记得个多月之前尼子家好像仍在跟『毛』利家打仗。
年轻浪人的同伴似乎已经预计到阿犬的愣然,立即由背后的包袱之中拿出了一件染血的黑『色』长衫。
「在下山中幸盛,此位用弓的浪人是在下义弟美马总一郎!家兄被『毛』利『奸』人所害时,曾对在下说过可到尾张请织田大人帮忙!」
阿犬吸了口气,看着眼前那一件黑『色』的长衫,她想起了那位只认识了一天的话痨,以及当时所受的照顾……
「织田大人!」山中幸盛那一对大眼之中,透『露』出诚恳。
「好!」
阿犬重重地点头,故人之弟求助,她是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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