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方文天又相继询问了一些老百姓,有年近七旬的老者,有40多岁的中年妇女,有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
也许,从一个人或是少数几个人口中听到夸赞别人的话语时,可以感觉那是正常状况。但是,当你随意找上一个人,都能听到对方口中对某个人的赞美之词的时候。
那就是震惊了,也许用震撼来形容更为恰当。方文天就是这样的感觉。
出于对官员的戒备心里,方文天可以怀疑那些镇政府领导和工作人员说的话。因为他知道,在官场待久了,再老实的人也会学会言不由衷。
但是,对于那些朴实本分的老百姓,方文天实在找不到任何怀疑的理由。
自从走上纪检这条路,方文天不知道接触过多少与官员有关的案子。但是,毫无疑问,这个案子是带给他心灵冲击最大的一次。
在事实面前,他真正的明白了什么是民心。
在这种力量面前,他甚至一度感觉自己很渺小。这就是民心的力量,甚至可以影响到一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的心态。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前来调查赵长天,似乎是一件非常不应当的事情。从目前了解的情况,那三个上访者反映的问题显然都不成立。
那么,三个上访者为什么要上访呢?如果说是为了正义和公理,方文天会嗤之以鼻。从他所了解到的情况,那些反映的问题基本都是不存在的,与所谓的正义和公理根本不搭边。
那么,就只能归结为私仇或是其它的更加阴暗的理由。
在种种疑问中,方文天在水泉村见到了三个上访者。
一番询问下来,方文天心理已经有了谱儿。无论是李东林,还是张红林、张红军兄弟。在他具有技巧性的询问下:反映的问题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是否有事实作为依据?是否还有其它人证?
他们的回答中,出现最多的答复是“听人说的”。
当再问他们是听谁说的时,他们却又说不出个具体的人来。
到了后来,这几个人中,李东林还好一些,虽然额头冒汗,但还能够勉强保持镇定。张红林和张红军兄弟,已经是越来越慌张,在回答中,明显的能感觉到词不达意。
方文天只询问了不到20分钟,他感觉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进行更多的问话了。
在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结束了其它的所有谈话之后,方文天最后一个询问的对象是赵长天。
第一眼到赵长天,方文天发现自己很难辨别对方的年龄。从外表上,对方一点也不像是只有2岁。如果说对方是三十岁,估计也会有人相信。
对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大方、得体的气质,也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如果不知道赵长天的实际情况,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或是大城市中家教良好的家庭中培养出来的。
方文天自问在同龄人中,自己应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从骨子里也有着一种傲气,颇有一种“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豪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年纪比自己要小上不少,级别上也比自己低了好几级的年轻人,虽然还达不到惺惺相惜的程度,但也很难升起俯视的心里,甚至连优越感也没有多少。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的纪委书记,赵长天第一印象不错,而且,他的心情很好。
之所以在目前这个关键的时间段,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还能够有好心情,与一个人的到防有关。
这个人是刘清兰,另赵长天意想不到的飘然而来。
刘清兰依然还是那么的清丽脱俗,一头披肩的黑发配上白皙的肌肤,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格外飘逸。
刘清兰刚放假,昨天才到的家里。从父亲那里知道了发生在赵长天身上的事件。
虽然父亲一再强调,赵长天能顺利度过这次困境的可能性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刘清兰感觉自己就是无法放下心来。
她有一种到他的身边、他的冲动,她想要耐心的安慰他几句,她想要告诉他:不要忧愁,最多不干那个小官儿就是了,他在商业上一样可以有很大的发展。
但她又有一些犹豫,自己是以什么立场去见他呢?
朋友吗?应该算是吧。虽然双方交往的时间有限,见面的次数也不多,甚至都没有单独交往的机会。
只是普通朋友吗?那为什么自己一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就如此不安呢?恨不得马上就出现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陪他待上一段时光。
喜欢他吗?说不清也道不明,她只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感觉。
这是喜欢还是单纯的好感?她暂时没有答案。
在这种心态下,刘清兰来到了大河镇。
见到赵长天之后,她发现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安慰什么。他一如往常的自信,眉宇间没有任何颓唐,有的只是令她欣赏的那种神采飞扬。
两个人在一起只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刘清兰就离开了。这半个小时中,更多的时候,是赵长天再说,刘清兰一边倾听一边发表一些自己的法。
这半个小时,气氛格外融洽,这是赵长天和刘清兰第一次单独相处。
与来时的焦虑心情不同,走时的刘清兰感觉身心格外轻松。虽然还有一些担心,但已不在担忧。她相信这个男人,相信他一定会度过这次难关。
喜欢吗?她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但为何她的心情如此愉快呢?
虽然和刘清兰相处的时间短暂,但赵长天发现自己自从事发之后,因为一直高负荷运转而显得有些疲惫的大脑、还有一直紧张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和放松。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女人!”赵长天如是想着。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初见对方时那种令他恼火的场景,甚至还想“奸”了对方。
思绪回到眼前,赵长天一边打量着方文天,一边对他进行着分析。
这家伙能在0多岁做到如此高位,抛去自身能力不谈,显然是有着一定背景的,而且背景应该非常不简单。
这样的人,赵长天在重生前曾经接触过几个。
通常情况下,在这样的人身上,一般会见到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少年得志的轻狂,会有那种天生的优越感。即使有意掩饰,但也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表现出来。
在方文天身上,赵长天感觉到了一种雍容大度,但却没有发现那种世家子弟的骄狂。
对于这样的人,很难在心里对他产生反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在搜遍了记忆之后,却发现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
赵长天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信心,他确信自己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那么,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呢?
虽然有这样一丝疑问,但他也总不能问对方“我们是否哪里见过?”一类的话。如果是换成另外一种场合,或许还有这样可能。
对于这样的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即使不能交好,赵长天也不想轻易得罪。
虽然他对自己的布置、以及自己目前的处境非常有信心,但他也不想给眼前这个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免横生枝节。
方文天不知道赵长天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涌出了如此多的念头,甚至对自己还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肯定对方也如同自己一样在分析着对方。在一丝难言的复杂心情中,方文天开始了自己的询问。
简单的几句开场白之后,方文天直入主题。
“赵长天同志,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找你谈话的目的,谈谈你对于自己这两年工作的法吧。”
有良好的心态为支撑,赵长天非常配合的回答了方文天的询问,几乎是有问必答。
赵长天的这种态度令方文天感觉非常满意,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越越顺眼。原本定为最多半个小时的谈话,不知不觉的超过了一个小时。
后来的谈话,更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
“赵长天同志,感谢你的配合,希望你能保持一颗平常心,等待最后的调查结果。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以这样的话作为结束,方文天结束了在大河镇的调查。
结束在大河镇的调查之后,方文天又迅速返回了昌县,在昌县他也询问了县委县政府的几个人,包括县委书记郭青云和县长冯长远。
事实上,郭青云之所以被停职接受调查,完全是受到了赵长天的牵连。
因此,方文天的调查重点主要是针对赵长天而来的,在昌县的调查,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与昌县县长冯长远的谈话有些出乎了方文天的意料。
在冯长远的语气中,几乎是一面倒的对赵长天的批评。在他的形容中,赵长天除了作风粗暴就是欺下媚上,几乎没有任何优点可言。
当方文天试探性把赵长天所取得的一些政绩点明时,冯长远很直接的说那是前任镇长李东宝和前任书记刘远的功劳,和赵长天没有什么关系。
本来定为半个小时的谈话,到了后来,方文天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耐心。心里对于这位县长大人的观感一降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