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长天来,马老五的问题、和那些小煤窑的问题必须要同时解决。
一方面,马老五和他的那些手下要被绳之以法,从而达到竖立自己威信的目的。
另一方面,那些小煤窑必须要被县政府收回经营权。经过一番整理之后,再进行拍卖,筹得一部分急需资金。
解决了马老五之后,在失去了领头人的情况下,小煤窑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但怎么解决马老五的问题?
非常肯定的一点,是必须要执法部门介入,也就是县***局。
按照常理判断,以马老五肆无忌惮的嚣张程度,能够逍遥了这么多年,有强力保护伞是肯定的。正常分析,县***局的主要领导肯定已经被他收买。
马老五对县***局的渗透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在上层的保护伞达到了什么层次?这是赵长天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赵长天最希望的情况是,马老五在上层的关系只局限于被免职的宁县前任县委***、县长。而且,***系统的主要领导与他的关系没有太深的牵扯。
但光凭猜测是没有用的,一切还需实践检验。
在翻来覆去的思考中,赵长天进入了梦乡,他度过了在宁县的第一天。
第二天,吃完张月和王柔做的精致、可口的早餐后,赵长天来到了县政府。
早晨八点半,赵长天给县***局局长李黄河打了电话。
在电话中,赵长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求他马上来县长办公室一趟。
几分钟之后,李黄河来到了赵长天的办公室。
李黄河,三十八岁,体形高大,国字脸,仪表堂堂。
赵长天对李黄河的第一印象不错。
从外表上,李黄河给人的感觉应该是那种刚正、豪爽的性格。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很多时候,第一印象并不靠谱。
招呼李黄河坐下之后,赵长天没有直进主题,而是先和对方聊起了***局的日常业务。
比如,行政编制、人员、设备等情况。
李长河一边有问必答,一边在内心猜测着这位新任县长找自己来的用意。
在没有见到赵长天之前,李黄河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信任县长居然会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物,这打破了他对官场上某些常规现象的认识。
在李黄河的仕途生涯中,曾经见过0岁的镇长,那在他来,已经有些不可思议了。
20多岁的县长,他以前连想到没敢想过。
对方虽然年轻,但李黄河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很清楚,能在20几岁做到县长的位置,那意味着一定有深厚背景,同样,能力上肯定也是出类拔萃的。
而且,李黄河一向对自己人的眼光非常有自信,他能从对方身上明显的感觉有一种大将风度。
在这种心态下,他的态度非常恭谨。
随着谈话的进行,他有些搞不懂对方找他来的用意,从已经进行的谈话中,似乎就是属于普通的新官上任之后、例行的找下级单位的主管干部谈话。
“李局长,你认为我们县的治安情况怎么样?”
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赵长天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黄河楞了一下,但还是公式化的回答道:“我们县的治安总体还可以,但也存在一些问题。”
“李局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客观的回答。”
赵长天的语气忽然一改之前的平和,变得严肃起来。
下意识的,李黄河身体坐正了一些。
“你应该知道清平镇的马老五,你对这个人怎么?”
经过对李黄河简单的观察之后,赵长天不再拐弯抹角、问出了这个问题。
赵长天的问话,让李黄河打了个激灵。
对方毕竟刚刚上任一天的时间,而且又是个外来干部,怎么会知道马老五这个人?
先是问起治安问题,接着又直提到了全县最大的势力团伙的头目马老五。
是只想了解情况?还是有进一步采取某些行动的打算?
虽然心理有着警觉、疑问,李黄河还是迅速给出了回答:“马老五是做运输生意的,是我们宁县有名的企业家,有数百万的资产。”
“李局长,你应该清楚我想知道什么,你的回答我很不满意。”
赵长天注视着李黄河,目光有些冰冷。
感受着赵长天的语气和目光中蕴涵的东西,李黄河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身上似乎已经有冷汗渗出。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如实的说出马老五那些违法犯罪的行为,那他这个***局长是干什么吃的?
即使他有再多的理由,也是说不通的。
如果还是用一些表面的话敷衍,明显的又有一些行不通,他感觉到了对面那个年轻县长态度上的认真。
办公室内的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在赵长天的凌厉注视下,李黄河的目光游移、闪躲着。
“李局长,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只要错误还没有严重到无法被原谅的地步,就应该及时改正。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马老五这个人必须要拿下,清平镇的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
赵长天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的说道。
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赵长天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杀罚之气。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只要错误还没有严重到无法被原谅的地步,就应该及时改正。”李黄河默默的品位着赵长天的这句话。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透,他清楚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意思。
“李局长,有些事情你我都很清楚。如果说马老五横行这么长时间,你一点也没有受到牵连,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当前,宁县正是用人之际。
所以,只要你没有涉入太深,如果只是一些经济问题,我可以在这里做一个承诺,只要把一些不干净的钱主动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甚至,你涉及的问题如果不只是经济问题,只要不是过分严重,我都可以开一面。
说实话,你给我的印象不错,我不希望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上、下级的身份谈话。”
一边阐述着自己的想法,赵长天一直留意着李黄河的神色变化。
他注意到,李黄河随着自己的话语、明显的陷入了一种剧烈的挣扎中,表情变幻不定,呼吸有一些急促。
“李局长,我不知道马老五的保护伞达到了什么层次?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既然我下定了这个决心,就一定会贯彻到底。
如果我们县里的***队伍已经不值得信任,我会直接向上级部门汇报,请求上级支援。
如果市里不行,我就会找省里。
你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来到宁县任职,是省委王***亲自点的名。我想,如果我直接向王***汇报,得到省***厅的支持并没有多少难度。”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长天注意到李黄河用力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又迅速睁开,脸上挣扎的表情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他已经有了最终的决定。
对于李黄河来说,这片刻间的心理挣扎,几乎是他一生中最艰难最为复杂的一段心理活动。
如果说赵长天前面的话语还能让他坚守心中的某个底线,那么,当赵长天提到省委***、提到省厅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欺骗他,也没有那个必要。而且,对方能在20几岁升迁到县长的位置,有省委***的支持也是合情合理的。
更为重要的是,对方语气坚定的做出的那些承诺。从直觉上,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李黄河迎上了赵长天的目光,“赵县长,我在担任***局长的这几年,共接受过马老五的贿赂七万元,这些钱,有一部分用来给我父亲治病了,我现在能向组织交出来五万。
以后,我会用的工资把那两万块慢慢还上,但需要一个过程。
马老五及其团伙的那些犯罪行为,我从来没有直接参与过。
我希望,您和组织上能给我一次从新做人的机会。”
李黄河语气沉重的说道。说完之后,他就像囚徒等待法庭宣判一样,身体摊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当他说出这些话之后,等待他的就只有两条路,或是被撤职查办,或是对面那个年轻的副县长能兑现他的诺言、给自己一个机会。
此刻,他的命运就取决于对方的一言之间,命运再不受自己掌控。
赵长天紧握的拳头在这个时候才松了开来,他知道,在这场和李黄河的心理交锋中,他取得了完胜。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在宁县的工作终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李黄河这个人,将成为他以后可以比较放心使用的一个重要筹码。
“老李,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很欣慰,我没有错人。未来的日子,你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庆幸。
我这里有一长存折,你稍后去把钱取出来,把差的那两万补上,在今天上午之前,把七万块钱转为你们***局的办公经费。”
一边说着,赵长天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存折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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