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说来听听,把烦心的事情说出来,也许心情就会好受一些。”
赵长天鼓励的望着王少华。
“那我就和你说说,希望不要给你心理添堵。有些事情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起过,因为很丢人。不过,在你这里,我连借钱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也就无所谓丢不丢人了。”
迎着赵长天关切的目光,王少华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弟弟明天就要结婚,按照我老家那边的风俗,最迟今天就要送上彩礼钱。
我之所以向你借钱,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你应该知道,我家里就是普通的农村家庭。
当年,为了供我上大学,家里是借了不少钱的,日子也因此过得紧巴巴的。
我爸为了多赚点钱,以维持家里的生活,在务农的同时,还在一个砖头厂工作。
有一次,因为过度疲劳,导致大腿受到了伤害,到现在还是一瘸一拐的。
而且,因为我,我的两个弟弟不得不中途辍学。我们家实在是没有能力同时供应几个学生一起读书的。
因为这个,我一直对家里,对弟弟们心存愧疚。
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赚的钱大部分都给家里了,逐渐还清了欠债,家里的日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可是,在我结婚之后……”
说到这里,王少华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
赵长天没有说话,他只是递上了一支烟,并亲手点上。
王少华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在徐徐的烟雾中,他继续说道:“结婚之后,我的所有收入就被我老婆周娟控制起来。
周娟对我家里的印象很不好,她认为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家里没出什么力。房子是她爸给买的,婚礼的费用也都是她家里出的。
她认为我家里人只会拖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总是在我耳边唠叨,让我和家里少走动。
我知道,在她眼里,我老家的亲人都是土里土气的,很给她丢面子。
自打我们结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她除了第一年,在春节去过我家里一次、闹得很不愉快之外,以后就就再也没有去过。
很多时候,我和她要钱给老家补贴一些家用,她也是万分的不情愿。
每次,就是给那么几百块钱,一年也就是那么两三次。
为此,我和她吵过不知道多少回、生了多少回气。可每一回,最终都是我低头、让步。腆着脸乞求她的谅解。
没办法,谁让我是在人家老子的帮助下,才得到了那么一份好工作,还能一步步的获得很多人都羡慕的升迁呢。”
说到这里,王少华已经是一脸的悲愤之色,显然,这些委屈已经在他心底埋藏、压抑了很久。
同为农村家庭出身,换位思考,赵长天能多少体会到一些王少华心理的那份痛苦。
“这些年以来,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我觉得我愧对家里人。
同样,我老家的亲人到市来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我知道,他们是受不了周娟的冷言冷语。
前些年,我给我的大弟弟在市里找了一份工作,可也被周娟搅和黄了。后来,大弟弟去了明阳,在工地上做一些力气活,累死累活的,也赚不了几个钱。
前年的时候,大弟弟结婚,我百般哀求,周娟只给我拿了三百块钱。
我背着她,向一个同事借了二百块钱,才凑了五百块给了大弟弟。
而周娟,我的老婆,她压根儿连我大弟弟的婚礼都没有去参加。
去年,我妹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爸带着我妹妹来市里投奔我,希望我能给她找个工作、能在市里生活下去,将来好能找个城里人嫁了。
长天,你说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我那个妹妹是我和家人最疼爱的,我这个当哥哥的帮这点小忙,难道不应该吗?
可是,周娟背着我,不知道和我爸、我妹说了什么,结果,我爸带着我妹妹都没有知会我,就回家了。
那天,我第一次打了她,还是当着我女儿的面。
她抱着女儿回了家。
随后,我岳父就把我喊了过去,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痛,骂得很难听,可我只能忍着。
事后,我差一点给周娟下跪,才把她接回了家。从那以后,她的表现稍稍比以前好了一些,我给父母一些零花钱时,她不那么反对了。
可当我提出把妹妹接到家里来,并给她安排工作时,她还是怎么也不同意。
长天,你知道吗?我感觉我真的对不起我的小妹。
后来,我听父亲说,我妹妹一个人离家去了外地打工。在前几天才回到家里。
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彻底明白了,在周娟心理,她恨不得我跟老家的关系完全断绝才好呢。
长天,有时候,我觉得我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爷们儿,我就是他妈的一个软蛋、一个窝囊废。
最近这两年,我几乎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一趟。
面对着家里人的热情,我觉得自己无颜以对。
长天,我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家里人都以我为荣、为我自豪,可我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说着说着,王少华的情绪有一些失控。
多年以来,这些压在心底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讲出来。
赵长天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王少华的肩膀。
深吸了口气,王少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去年,家里盖房子的时候,我只拿出了可怜的五百块钱。
长天,你不知道,当我把这点钱交到我母亲手里的时候,心理是什么滋味?我甚至不敢她的眼神。
我那个在明阳打工的大弟弟,都给家里带回了两千块。
长天,你要知道,我大弟累死累活的加班加点的干活儿,每个月也只能赚二百多块钱。
这两千块,几乎是他抠着牙缝儿攒下来的。
半年前,我二弟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旁村的姑娘,两个人处得很好。双方父母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在月7日举行婚礼。
我知道这个消息后,也特别高兴,还瞒着周娟回了一趟老家。
可没有想到的是,上个月,我母亲得了一场大病,到江县县医院动了手术、并住了半个多月院,一下子花掉了近万元,把家里最近几年积攒的钱都用光了。
原本,这些钱是给我弟弟准备的彩礼钱。
眼着婚事迫在眉睫,如果不能张罗到彩礼钱,婚礼是无法举行的,我们老王家也会在当地成为笑柄,被人们耻笑。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钱凑到。
可所有的亲戚都借遍了,由于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也只凑了不到二千多块钱。
前几天,我爸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给我打了电话,把情况告诉了我,让我想想办法。
知道这种情况后,我很着急。
我不能让我弟弟的婚事就这么黄了,不能让我的家里人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
那天晚上,我几乎不要任何脸面的向周娟哀求,让她帮我这一次。
开始的时候,她很不耐烦,说她没什么心情管我家里的事情。后来,架不住我的一再恳求,并威胁她要找我岳父评理,她才说出了实情。
周娟告诉我,说她最近正在做一个生意,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最多能拿出一、两千块。
而且,她还拿出一些资料让我。
我了之后,发现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家里的二十几万积蓄都被她投进了生意里面。
面临这种情况,我真是又灰心、又失望。
可一想到家里人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我把钱拿回去救急,我就强打起精神、思考其它的方法,能不能找人借钱周转一下。
我想来想去,感觉和谁开口都有些拉不下脸来。
而且,我的朋友不多、还基本都是官场上的,没什么有钱人。
再加上八千块不是小数目,要是被人拒绝了,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眼着弟弟结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前天,我终于厚着脸皮和一个同事开口了。
可让我感觉失望的是,这个同事告诉我,他家里的钱都被老婆管着,而他老婆又很抠门,不可能会借我这么多钱的,最多只能借我二、三千块。
今天,一上午我都坐卧不宁,根本无心工作。
我想着明天就是月7日了,如果今天再筹不到钱,我弟弟的婚事恐怕就得黄了。
最终,经过再三考虑,我想到了你,一咬牙就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述说到这里,王少华说完了事情的缘由。
由于把积压在心理多年的苦闷都说了出来,他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
“老王,这对就对了,你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着向我求助,说明在你心理把我当成了好朋友。
你能把一些心理话向我说出来,说明你没有把我当成外人,这让我很欣慰。
朋友是干什么的?
如果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能及时向对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那还算是什么朋友。”
注视着王少华,赵长天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