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病床上气息奄奄、宛如死人一般的郭青云,赵长天终于控制不住的情绪,胸口发堵,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晶莹的东西。
“郭叔,我是长天啊,你一定要挺住。”赵长天俯下身握住郭青云血迹斑斑的手,大声的呼唤道,他的声音中蕴满了悲切。
“郭市长已经是重度昏迷,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任何信息。”中年医生在一旁轻声的提醒道。
但中年的医生的话音刚落,他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紧紧的盯着郭青云的面部。
郭青云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表明,重度昏迷的郭青云感受到了赵长天的呼唤。
忽然,赵长天感觉到他握着的郭青云的那只手,动了动,紧接着,那只手近乎奇迹般的迸发了力量,手指蜷动、轻轻的握住了赵长天的手。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那只手重又失去了力量。
这一刹那,赵长天明白了郭青云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是在通过这个动作在向自己做出托付。
瞬间,一滴泪水从赵长天的眼中滑落。
一分钟后,郭青云、郭小雅被分别推进了急诊室。
面对闻讯赶来的人民医院的院长,赵长天第一次以市委常委的身份,要求他必须组织最精干的医疗力量,对郭青云和郭小雅进行抢救。
刚刚向院长交代完,王梅、郭达母子小跑着冲进了医院,一眼到正在大厅里等候她们的赵长天。
“长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梅一脸焦急的拉住赵长天的胳膊,气喘吁吁的问道。
十几分钟前,王梅在家里睡得正熟的时候,被电话的铃声惊醒。接通电话后,医院的人只是告诉她,郭市长出事了,让她马上到医院。
当时,王梅被吓得六神无主,郭达也被吓得不轻,母子两个匆忙的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赵长天拉住王梅的手。轻声说道:“王姨,不久前,有两个歹徒潜进医院,郭叔和小雅受到了一些伤害。现在正在急诊室接手治疗。”
为了不刺激到王梅、郭达,赵长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轻松一些。
“情况严重吗?”
王梅和郭达异口同声的问道。
乍闻噩耗,王梅的眼中,已经在顷刻间孕满了泪水,郭达也是一脸的焦虑。
“小雅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郭叔的情况比较严重,医生说可能有生命……。”赵长天咬了咬牙,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根本说不下去。
王梅的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软绵绵的向下倒去。双眼闭合、已经失去了意识。
好在,赵长天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及时的托住了王梅,郭达也赶紧伸出手,抱住母亲。
郭达牙关紧咬,眼中里全是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却恍若未觉。
赵长天和郭达一起把王梅搀到长椅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靠在椅背上。
“王姨、王姨……”
赵长天一边呼唤,一边掐着王梅的人中。而郭达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表情呆滞、神情恍惚的坐在那里,身体颤抖着,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郭达,你给我挺住,越是这样的时候,你就越要坚强。”一边尽力唤醒王梅,赵长天语气严的冲着郭达说道。
“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小雅…陪着爸啊。要是我陪着爸,就…”
说着说着,郭达已经泣不成声。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现在必须要坚强起来,要是郭叔真出了事,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赵长天的语气依然严厉。
赵长天的言语发挥了作用,郭达抹了一把眼泪,尽最大努力的稍稍收起一些痛到骨髓里的悲伤。
勉强恢复了一些神智后,郭达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两个行凶的歹徒被抓住了吗?
公安局不是派了好几个人保护我爸吗,那两个人怎么还有机会行凶?”
“那两个歹徒跑了,医生说,事发的时候,现场一个公安都没有。”赵长天沉声说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事实上,郭达的问题,他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在愤怒和猜疑中,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爆发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郭达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不是说直到车祸的幕后黑手被抓到之前,都会一直安排公安在医院保护我爸吗?”
“长天,是不是公安局的人和凶手勾结到了一起?甚至…”郭达双拳紧握,两眼几乎喷出了火花。
“郭达,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要乱说。”赵长天厉声打断了郭达。
接着,赵长天又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无论是谁参与了这次谋杀,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赵长天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上次制造了车祸,这次又公然到医院里行凶,伤害了我爸、伤害了我妹妹。我就是不当这个公安,就是掉脑袋,我也要亲手报此深仇大恨,血债必须血偿。否则,我誓不为人。”
一边恨声说着,郭达的眼中闪烁着野兽才有的凶光。
“我保证,你会有亲手报仇的机会。”赵长天的声音中有着一抹坚定。
“但是,你必须要暂时收起悲伤、仇恨,好好陪着王姨,她需要你安慰。等王姨醒来之后,我会先离开,调一些人过来。既然公安局已经不能信任,那我们就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出行凶者和幕后黑手。”
“找到凶手,我会让你亲自动手。”赵长天冷静的向郭达交代道。
“恩!”郭达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感动。
郭达能清晰的感受到赵长天的决心,他知道,赵长天是要大动干戈了。或许,整个锦市会随着他走出人民医院,而天翻地覆。而这一切,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妹妹。
在宁县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见证了赵长天所创造的一项又一项奇迹,郭达已经无比信任或者说崇拜赵长天,在郭达心中,对赵长天能力的信任已经超过了任何人。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能为自己,为全家人讨回公道。
不知不觉,已经停止的泪水,再度从郭达眼中涌出。
想着赵长天将要在锦市掀起的复仇风浪,在悲伤和仇恨中,郭达只觉得热血澎湃,他很想在赵长天的指挥下,去冲锋陷阵。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他必须要留下来陪着母亲。
当王梅悠悠醒转的时候,泪水宛如泉水一般的从眼中涌出,撕心裂肺的唤着,“老郭…小雅…”
无论赵长天和郭达怎么安慰,王梅根本听不进去,她整个人已经被悲伤所包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擦拭了一下眼角,赵长天站了起来,把手放在郭达的肩膀上,说道:“郭达,照顾好王姨。”
说完之后,赵长天深深的了一眼蜷缩着身体不断哭泣的王梅,毅然转身、大步向着医院外走去。
走出医院大门,迎着微凉的夜风,赵长天抬起头仰望星空,双眼闭上,又旋即睁开。
伴随着一声怒吼,赵长天积压在心底的愤懑消散了一些。
一边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赵长天掏出大哥大,拨打了赵东的号码。
虽然是深夜时分,但赵东的电话还是很快的接通了。
赵长天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达命令,“东子,有两件事你马上做,第一,你马上联系明阳,调一百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锦市。
第二,现在就派人把王新华抓起来,带到郊区的别墅进行审问,不管用什么手段,早点撬开他的嘴巴。
我现在去会所,十分钟后,我们在那里见面。”
“知道了,天叔。”赵东干脆的应道。没问原因,只是毫不犹豫的执行。
结束与赵东的通话,赵长天驱车向着会所的方向驶去。虽然是凌晨两点,但此刻的赵长天没有丝毫困意,大脑非常清醒,思路很清晰。
原本,赵长天在与郭青云谈话后,把王新华列为了撞车事件幕后黑手的嫌疑人。
因此,在昨天下午与赵东谈话的时候,赵长天向赵东布置任务,让他密切监视王新华的动向,希望能搜集到王新华参与谋杀的蛛丝马迹。如果证实王新华是幕后黑手,赵长天计划通过法律途径让王新华受到惩罚,不打算在私下里解决掉他。
毕竟,他已经不是上一次人生中的那个快意恩仇的黑道老大,他不想身上轻易沾上人命。
让赵东调查王新华,而不是直接对他采用手段,是因为赵长天只是对王新华有所怀疑,而不是确定,幕后黑手也可能是其它人。
但对方居然冒天下之大不讳,公然到医院里继续实施谋杀,不但致使郭青云生命垂危,连郭小雅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这促使赵长天下定决心不走正常程序,用他曾经惯用的方式、手段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