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问题，还没理清，扯什么方莱啊真是。
夏笙满眼都是心疼，她想错了，他都不怪她的吗？
“我下次什么都告诉你。”
“嗯。”
陈斯屿压下冷冽的眼梢，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说方莱在说谎了吗？”
他也听到了。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坚定。
夏笙看着他：“因为你。”
“因为我？”
陈斯屿好笑：“这么相信我。”
“确实是因为相信你。”
陈斯屿听出她的阴阳怪气，捏了捏她的手。
夏笙表情当场变臭。
“别碰瓷。”
陈斯屿轻笑着提醒她，他用了多少力，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她才没那么矫情。夏笙哼哼，严肃回来，告诉了他真实原因。
“因为我在他们店里，看到了郭老师的画。”
那幅《柴尔德男爵》。
真的在陈斯屿手里，假的摆在莱恩画材。
在夏笙和方家兄妹不认识的最初，他们可是以郭书瑛为荣，他们说，她是他们的老师，她是他们的师父。
就算今天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恨，也太浅了，浅到在金钱名利面前，什么都不是。
夏笙能在混乱中，想起这些着实不易。她抬起脸，笑对陈斯屿，等着他来夸自己。
陈斯屿墨色的眸子，流溢淡淡笑意。
“偶尔聪明。”
…………
偶尔聪明，时常糊涂。
陈斯屿这样讲，夏笙也认了。
她聪不聪明，哪边标准都不一样，但就凭这次她的临场发挥，怎么讲也是仅次于陈斯屿，第二聪明的存在。
“他们两个确实是我母亲的学生。”
夏笙没问，陈斯屿已经主动提及了过去。
两人眼神对上，情侣间的默契初见雏形。她不作声，默默听陈斯屿往下说。
“方莱方恩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海大油画系有去福利院教书授课的传统，我母亲在那里遇到了他们，看他们有绘画天赋，在他们十岁的时候，正式收了他们做徒弟。”
“方莱和我同岁，后来他以美术生的身份，考入了海城的一所高中，母亲很高兴，安排我们一起吃饭，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也是在母亲出事之前，我们之间唯一一次见面。”
“海城福利院规定，年满十五不能再继续待在那了。方莱方恩无处可去，求了母亲，母亲知道后，立马帮他们安排住处，还一口气提供了足够他们用到大学毕业的生活费，说是师徒关系，其实后来，也算是半收养的关系。”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陈斯屿高三那年寒假。
“在我高三那年，我母亲突然自杀，固然有我父亲找外遇的原因在，但她不是那样什么都不能承受的女人，为了我，她也会活下去。”
“我想调查，可我父亲却不让我那样做，甚至抹掉了母亲存在过的痕迹，特别是，自杀当天的。我当然不会这样妥协，因为他的阻拦，也让我心里有了一些怀疑。两天后，我知道了，那时给母亲造成不小困扰的谣言。”
“他们说，母亲出轨了她的学生，不是成年的大学生，而是未成年的高中生。除了学校里的学生外，母亲只有方莱方恩两个徒弟。”
“我找到方莱，他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是母亲勾引逼迫的他。我也在看到他的那刻，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陈斯屿停顿了两秒，眼里的冷郁挡都挡不住。
“他过的不错，照常上课，照常生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因为谣言，让他的同学更加可怜他。就是这样正常，所以才不对。”
不对？夏笙充满疑惑。
“我父亲这么心狠的人，会允许方莱过的这么舒服？哪怕当时他已经破产，但对付一个方莱，那还是轻松至极的事。唯一解释的通的就是，我父亲和方莱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之间有我，有我母亲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夏笙脑子里，闪过很多猜想，有些连她都吓了一跳。
她不敢往下猜。
陈斯屿看着她，墨色的眸子里，流溢出难抑的痛苦。
“谣言是我父亲的外遇散播的，我父亲选择了她，没选择我母亲，而方莱只是在替他做事。”
那一天，陈家破产，融了郭家百年心血的家业，悉数散尽。
那一天，陈斯屿刚得知自己保送了沐大，郭书瑛和他说过，沐城的景色很美，有海城这不见的古镇，她老了或许会定居在那里，都说水乡养人，我的斯屿，找个水乡女朋友可好。
那一天，是除夕夜，是陈斯屿十八岁生日。
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以后会在沐城读书，那个她喜欢的城市。
陈斯屿后来，所思所想的都是，母亲知道他能力足够，那他会去沐大读书，也是既定绝对的事，她应该早料到了对不对……所以，不算遗憾。
可怎么能，不算遗憾呢。
…………
“方莱方恩他们不知道你……知道吗？”
夏笙一抬手，抹过下巴，手背上都是水。
她什么时候流眼泪了，她都不知道。
陈斯屿说时，弱化了当时种种冲突的画面。
他平淡如水地叙述，夏笙知道这是信任，正是这样，她更不能接受。
她宁可，他愤怒、生气，也不要他如此平静。
他越平静，她越能感受到他在流血……
“我没有证据。”
“什么叫没有证据……”
陈斯屿沉说：“方莱一直说的是，我母亲逼迫的他，五年了，他一直这么说。”
五年时间这么长，陈斯屿出手不轻，不然也不会让方家兄妹俩这么害怕，方莱一直坚持他是受害者，陈斯屿没有实质证据，所能做的有限。
“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了解我。”
这是父与子之间的较量。
方莱在这里面，什么都算不上。
陈辛留下的债务，固然可怕，但陈斯屿有能力摆平，可郭书瑛身上的谣言，他要如何解开。
“不过，应该不会太久了。”
夏笙抬眸。
陈斯屿缓缓说道：“我父亲快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