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夏笙检查出怀孕，夏爸夏妈知道了，恨不得立马飞去海城照顾她。
“吃得下东西吗？吐不吐啊？”
“暂时没什么感觉。”
“最近天冷，出去多穿点衣服，千万别感冒了。”
夏妈太爱唠叨，夏笙听了一会有点头晕，四五个哈欠后，她直接把手机扔给了陈斯屿。
陈斯屿和夏妈打了四十多分钟电话，全程没有一丝不耐烦。
“要注意的事也太多了……”
电话一结束，夏笙躺沙发上，懒洋洋开口。
“我帮你记着。”
陈斯屿拿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明年你会很忙。”
本来夏笙觉得没什么，她想生小孩就生了，工作反正也在家或者在画室，又自由又灵活，多个小孩，顶多分走点她的时间和精力，不会特别影响她的事业。
可陈斯屿，他带的研究生团队，在三个月前，攻破一个世界难题，凭借这一发现，一连发了四篇核心期刊。
作为研究生导师，陈斯屿忙的脱不开身，上上个月，一半时间都住学校里。夏笙独守空房，生小孩的念头打消了大半。
以为不会那么巧的，一个月就同房了一次，谁想到，就这一次，完美命中……
今天早上，夏笙把两条杠的验孕棒递到陈斯屿面前，陈斯屿前所未有地愣住了，三四秒后才接下。
她本来就有点慌，看到陈斯屿的反应，慌张直接变成了郁闷。
“哪里不舒服？”
一抬头，夏笙看到陈斯屿神情紧张地盯着自己。
她别开脸，闹小脾气：“心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陈斯屿抱她的动作特别轻，带着点小心翼翼。
“心里不开心了。”
夏笙没心情弯弯绕绕，直接告诉他自己不开心了。
“怎么不开心了？”陈斯屿细哄。
“因为你不开心啊。你听到我怀孕，都没有惊喜。你现在当老师了，所有学生都是你的小孩，你不稀罕我们的。”
说完，她准备要走，陈斯屿拉住了她。
他不敢用力，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反复复好几次。
“我稀罕的。”
陈斯屿很少解释，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急不可耐地解释。
“你说要生小孩，我欣喜地一个晚上睡不着，我们上半年买的新房，小孩房间我都布置好了，你怎么能说我不稀罕。”
这回轮到夏笙愣住了，陈斯屿上半年新买了一套房子，装修什么的她怕麻烦，全程没参与，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布置好了婴儿房……
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陈斯屿从前从不屑于干。
“我……”
“你在拿给我看之前，我完全没想过，你的例假不是还有三天才来吗？”
“是……”
夏笙也是无聊，随便测着玩，没想到真有了，一开始连她都吓了一跳。
“我是没反应过来，不是不开心。”
“你是开心的？”
“嗯，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眼下，唯一需要纠结的是，明年陈斯屿会很忙……
陈斯屿没说话，夏笙以为得不到他的回答了，但之后的每一天，他六点前必定已经回到家了。
“你不管你的学生了？”
夏笙开始担忧他不敬岗爱业了。
那这样，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据她所知，他的那些研究生非常好学，每天追着他问问题，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个晚上，回家晚的原因。
做一次数学模型，需要花上个把小时，陈斯屿计算再快，也得等模型好了再演示。归根结底就是，他的能力和研究生的不在一个层次。
“管。”
“什么嘛。”
夏笙后来才知道，陈斯屿是怎么克服，教书和陪伴之间的冲突的。
他的研究生走上了他的“老路”。
汪院长当年对陈斯屿的那套，被陈斯屿一点不漏地用到了他的学生身上。
他解决冲突的办法，通俗点讲就是……解决研究生。
陈斯屿不怒自威，一年一千题的任务，没人敢拒绝，又因为他手里握着的成就，研究生们更加心悦诚服，全当这是他对他们的考验。
陈斯屿一开始没想到，他愿意任教，将自己所学所知教给有天赋的年轻一代，不是看中为人师表这点被人所津津乐道的高尚之道，而是，探索数学的奥秘永无止境，他愿意加速这个过程，哪怕以个人之力微乎其微。
他愿意受规则约束，在海大教书，按照海大的规矩。但自问这些研究生，能力在当年丁兰班之上，还是之下，答案肯定是之下。
既然是之下，那注定交流会慢很多。
解决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放慢脚步，他去花时间等他们，另一个则是，研究生们加快脚步，让他们追上他。
“哇，你好狠。”
夏笙清楚真相后，替研究生们捏了一把汗。
一年一千题，不是谁都能行的，不然这么多年，汪院长怎么会只收了一个陈斯屿。
“我出的题不算难。”
“……”
他的“不难”，好像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加快了我做这个决定，但没有你，我之后也会这么做。”
他们想进步，就必须经历这些。
夏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吓到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