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皇后娘娘可真是个好人。对谁都喜欢施恩德。赏赐个物件啊，赐个婚啊什么的，这领受了的人多半都要感激她的。你说是不是？”
这声音很轻，从耳边飘过，风过无痕。
她们现在站在舒妃这边，太后那里跟来的宫女还站在原地，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这样说话，对方是听不到的。
这位，不太像要找麻烦，倒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跟她说。
白无双怔了一下，缓缓挑起眉眼。
“舒妃娘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对臣女说？”
刚才那句，接不好就是个错，她索性不接了，直接问道。
舒妃望着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眼里却又在这瞬间平添了许多的内容。
过了一会，她才低下眼帘，随手又拿起盘子上另外一只镯子随手摆弄着。
“无双小姐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只是本宫有件事好奇。”
“娘娘请问。”
白无双直言，舒妃捏着那只通体晶亮的玉镯看了她一眼：
“如此聪明伶俐之人怎会自寻死路？答应着熠王府的赐婚呢？”
这话问的。
白无双微微皱眉：“赐婚是陛下和娘娘的意思，臣女并无选择的权利。”
“呵，倒也是。”
舒妃风轻云淡的一笑而过，随手将那镯子放了，又道：
“那你可知道，熠王命不久矣，你又可知道太后已经暗中做了决定，他一死，你是要殉葬的？”
什么？
命不久矣？殉葬？
殉葬？
最后两个字是最关键的字。
白无双那心跳的厉害，有些怀疑舒妃是故意挑拨离间说这些话，又觉得这种事她也不会随口扯来。
再一想到刚才太后姚氏对幼子那怜爱之意，她有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舒妃一看她这表情，唇角的弧度就多了丝讥讽。
“你果然是不知道的。皇后娘娘和白相也真是心狠啊，送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去王府，倒是给自己铺了路，却不管人家姑娘的死活。这也真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
白无双看着舒妃那眉飞色舞的得意劲，脑中急速转折。
她想起来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白娉婷就跟她说了，慕云笙早年受过伤那方面有问题，所以性情暴躁。
那是她只想着慕云笙怕是个不好相处。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命不久矣。
他是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白无双又想起现在还在自己柜中放着的那一盒子医案来。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但是紧接着这亮光就没了，整个思绪又陷入了混沌中。
过了一会，她才稍稍回应，犹豫了一下，她朝舒妃道：
“敢问娘娘，可知熠王殿下是什么病症？”
“什么病症？”
舒妃眨了眨眼：“这个我就不懂了。我就知道个大概，应该是前些年在战场上受了伤，后来那剑上又有毒，御医局的人又是束手无策，所有就那样了。”
也是中毒？
怎得跟那人一样？
他们主仆是同时遭遇不测的？
她怎么觉得这里面跟一团迷雾似的？
白无双没说话，暗自思索，恍惚间眼前又是金光一闪。
舒妃拿起那根金钗突然转到了她身边。
“无双，你也是个聪明人，皇后这么做可不太厚道。本宫也不是故意在这里搬弄是非。实在是不忍见你年纪轻轻就稀里糊涂的送了命啊。这世人皆知，太后娘娘溺爱熠王殿下，真有那一日，她怎舍得熠王殿下孤身赴黄泉？说我的话，你该知道是真假了。”
舒妃将那根金钗插在了白无双的发髻上。
白无双本打扮素雅，头发上突然多了根金钗。在这昏弱的光影中，金钗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舒妃又转到了白无双面前，转着圈的欣赏这金钗。
“啧啧，瞧瞧，真是好看。这么好看的人自然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是吧？”
白无双抿了抿唇，只说了句：
“谢娘娘赏赐。”
旁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无双敛着眉眼不再说话。舒妃笑笑，又扬高了声音。
“好啦，陛下大概还在御花园等你，你回去吧。以后若是真成了妯娌，少不了碰面的机会。你只要记得，这深宫中谁是真心为你好便可。”
舒妃的手又伸了过来捏了捏白无双的手。
那绵软的手上尽是凉意。
“谢娘娘提点。”
白无双低眉，依旧没有多言语。
舒妃也终于没再说什么，看了太后那边的宫女一眼，又叫她自己的宫女跟在那边与她们一起也学着那样捧着赏赐跟白无双一起回御花园那去了。
白无双都在前方，回望后面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心里也是mmp.
舒妃这般做的意思肯定不是真心想赏赐她东西，这位主子只是想昭告天下她跟她也走的很近。
这是做给皇后沈韶华看的。沈韶华看了这些贵重物品之后一定会猜她们在一块这么长时间都聊什么了。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猜疑，那故事可就多了。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这些大佬都这么喜欢找她？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她现在惹不起的，真是头疼。
白无双被这些捧着赏赐的宫女簇拥着，脑袋都阵阵发胀。
如她所料，她捧着这些金光闪闪的赏赐回去，立即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这其中有羡慕的，有惊讶的，还有如沈韶华一般眼中含了凉意的。
这些目光，她一个也无法回应，最后只能将头一低装死了事。
宫宴一直热闹到深夜才散。周德光喝多了，天曜帝留他在宫中歇息，这又是无尚的光荣，那些个大臣们没机会跟周德光套近乎纷纷来恭喜白宏，女眷则纷纷巴结周婉如。
这一来二去又在宫门口耽搁了好一阵他们才回去。
回程还跟来时一样白无双和白月，白芷宁乘坐一辆车。
白月有些疲惫了人怏怏的靠在马车上没说话。白芷宁却还精神着，一路上不停的打听白无双捧回来的都有些什么宝贝。
白无双懒得搭理她，只说了句，明日会挑几样送给她就将她的嘴给堵了。
车驾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了。众人都各怀心事，也没有交流，各自回了院落。
只喧闹了一时，整个白府就多半就归于平静了。
而只有秋梧轩里突然爆出了一阵瓷盏落地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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