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有些犹豫，但是看着前面不催不急的白无双，心里又有了另一番计较。
若是不同意，以后怕是从她手里拿不到好药了。
同意，他没赚到位，不同意就是一毛都没得赚。
这么一想，决定也不难做。
掌柜的又笑了笑：“那好吧。就这样说定了。那你什么时候来这里？”
白无双的医术，是他一直渴求的。
“不急。你去拟个字据，咱们先签了，落到纸面上才牢靠。我今天就可以过来，给我找个地方就行了。”
掌柜的一听，摇头笑了：
“你这年纪轻轻的做事情还真是滴水不漏。这以后谁能叫你吃亏了，还真是个人物。”
“我也要吃饭的嘛。”
白无双打趣，没多说什么。
掌柜的随即往看诊区瞄了一眼，吩咐了人在空地方多添了一张桌子，自己则去拟字据了。
白无双不着急，等候的时间里便在店里随意的转了转。那伙计手脚麻利，要布置的也简单，一盏茶的功夫，一桌一椅连带一些用具也就摆好了。
反正闲来无事，白无双就这样坐了下来，当起了这坐诊的大夫。
这同仁堂是京城规模最大的，既是药铺也是医馆，每日抓药的治病的往来不觉。
店里已有了三个坐诊大夫，现在加白无双一个就是四个。
因为病人多，四个大夫也不够看，白无双落座后没多久眼前就坐上了病人。
她有她的套路，忙的时候，小兰就在一旁打下手，也不显得无聊，两人都觉得比待在白府轻松肆意许多。
伙计给她选的位置正对着旁边的大窗，她在里面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同时，也落入了外面的眼睛里。
“那不是那个白无双吗？”
门外一辆马车上，慕云澶见身边的人挑着车帘注视着一个方向，不由的伸过头来也看了一眼。
一看，他就惊呼。
他见过白无双女扮男装的样子，所以对这幅造型一眼就认出来了。
慕云笙没有回应他，只是朝那个方向凝视着。
她一身青布素衣，坐在那，正跟面前一个老妇人说什么，很有耐心的样子，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手正在指着一张处方单跟老妇人解释。
她那个丫头小兰，则在一旁站着，手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这架势，她是来这同仁堂坐诊了。
写了那封信回京之后，他便知道她聪慧独立，定能够应付一时的困境，寻得更好的人生。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甚至，她比他想象的还要适应的更快。或者说，她本就希望如此，他是成全了她。
很好，他不必担心了。
马车缓缓驶过，慕云笙放下了车帘。
慕云澶刚才没得到回答，这时又不甘心的看着慕云笙。
“王兄，你其实是挺喜欢她的吧？我都看出来了。那为什么要退婚啊？”
这事，他早就疑惑了，就是没敢专门来问，今天算捡到个机会。
慕云笙看了他一眼：
“喜欢也未必都要绑在身边。就这样也很好。”
“好什么？”
慕云澶不懂。
他当然不懂，这种感觉，不是身在其中，都很难懂。
慕云笙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开口又将话题岔开。
“你在兵部待了这些时日，感觉如何？”
“感觉……”
慕云澶收回那八卦的心思，往后面一靠。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啊。这周德光回朝以来深受陛下重视，兵部里那帮人对他也是吹捧讨好。反正这段时间，那些恭维的话，我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这很正常。他不光有自己还有白宏。现在朝野上下都知他们两人一文一武，就是这天曜朝最有权势的家族。”
慕云笙淡淡的说道。慕云澶轻哼了一声：
“可不止呢，我听说皇后打算让太子娶了那白小姐。这一来，他们岂不是更加得意忘形了？”
“他们……”慕云笙微微皱眉：“白宏这个丞相本也算中规中矩。办事算不得多机敏，也无甚大过。就是怕这周德光心思没他这么单纯，再加上太子，日后就很难说了。”
慕云笙说到这里脸上有些担忧神色。
默了下，又缓和了语气。
“不过，皇兄正值盛年，还有时间好好教导他。”
对于慕黎夜的能力和品性，慕云笙作为皇叔都不太认同。
慕云澶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却嘲讽的笑了声。
“王兄这话说得好。就怕花再多时间教导，那人还是那个人。王兄可知道，这趟去湖州，他回来的时候，搬了几十个大箱子进府。”
“有这等事？”
慕云笙眉心一蹙。
慕云澶笑道：“怎么没有？户部那个黄占碰巧了那日去东宫请示赈灾一事。给碰上的，还能有假吗？那黄占与我交好，想来想去终觉得意难平便来寻我。说是湖州一地哀鸿片野，他去了一趟还能带这些东西回来，真不知是从哪来的。
我想也是，这于情于理，下一趟湖州都不该是满手而归。还有那邱城之死，说是灾民所为，王兄，你说他不会是念上人家的钱财，杀人夺财了吧？”
湖州的事，慕云笙没有说与任何人，慕云澶不知情。
这猜测不是没有可能。可一个总兵府能搜刮出那几十箱的东西来？
怕是另有些是从当地官员乡绅那里搜刮来的。这些东西看上去跟民没什么关系，可哪样不是民脂民膏呢？
搜刮来在这灾年没有用之于民，反倒抬进了自己宫中，实在不该是一国太子所为。
慕云笙面色微微发青，愤怒直冲心间，心口一阵刺痛。
他没忍住，拿手捂了一下心口，脸色发白。
慕云澶见状吓了一跳：“王兄，你别动气。怪我，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与你无关。”
慕云笙冷冷道，缓和了一下情绪才挑起犀利的眉眼看了看前方。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身为太子不知体恤百姓，他有什么资格做太子？”
“王兄，你的意思是，要告诉陛下？”
慕云澶跟天曜帝不是一母同胞，总没有那么亲，言语中只叫从不称呼皇兄。
慕云笙默了默，深冷的眸微微一眯：
“此事我说不合适。得寻个法子。”
“嗯。”
慕云澶见他稳住了，这才将手松开，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王兄，你没事吧？其实，让那个白无双在你身边也挺好的，她不是医术挺好吗？你就缺这样的人照顾。”
慕云澶自顾自的说上了，不料结结实实的得了慕云笙一记冷眼，吓得他忙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看啊，这个名字我以后还是少提吧。我瞧出来了，那个女子是王兄心里不能碰的人。”
是吗？
或许吧。
慕云笙没说话，随手又挑开了车帘。
街景已换，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
同仁堂内。
“小姐，你往外瞅什么？”
那老婆婆刚走，小兰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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