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双看到叶天士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来的不早，同仁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伙计在柜台前忙着给病人抓药，一个老头就趴在那。
起初白无双也没注意，只扫了一眼，直到听见那老头说话声音熟悉才转过来。
“叶老。”
叶天士转过脸，一看是她，也惊喜万分。
“王……”他本想叫王妃，猛然想起这里不合适，便只道：“白公子。”
“叶老您又来京城了？”
白无双将药箱就放在柜台上，笑着问。
叶天士看了看她那药箱：
“是。老朽要在京城住一阵子了。公子这是……”
“我现在在这里当个坐堂大夫。”
白无双大方的说道。叶天士有些惊讶。
还没说话，掌柜的亲手捧来了许多药材。
彼此都认识，互相介绍时白无双就将目光放在了掌柜拿来那些药材上。
都是她熟悉的。
这些是……想到叶天士刚才那句话，她的心蓦然一紧。
“叶老，您……”
话开了口，叶天士仿佛已经看出她心中所想，看了掌柜一眼，让他将这些都包起来，然后就给白无双使了个眼色。
白无双会意，与他同来到她坐诊的位子上。
落座，她才低声道：
“叶老可是为了王府那人而来？”
“老朽确实为了公子而来。”
叶天士的话让白无双的心蓦然沉了沉。
“他可是毒伤又发作了？从云州回来已经不少日子了，前些时候我还与他在湖州相见。当时他还受了伤又中了毒。我看了他的脉象，极其不好。实不相瞒，叶老，我总疑心依他这个身体情况，活不了那么长久，一年两年，撑死了。”
说到这里，她的心，没来由的难受的一下。
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微微的疼。
叶天士知道她定会怀疑，却没想道这一见面就被她挑明。
他有些措手不及，表情僵硬，没吭声。
白无双有眼睛岂能看不出来他这一瞬间的凝滞表情代表什么？
瞬间，她的心便直落而下沉到了那深渊里。
“我说对了，上次在云州，您那些话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她的语气骤然急了。
叶天士本不是个善于掩饰撒谎的人，被这么一问，瞬间皱眉。
没僵持多久，就叹了口气。
“王妃。不是老朽非要骗你，而是公子他自己要这样的。他说，他已然如此，不想连累他人为他伤神。”
说到这里，叶天士直摇头叹气。
这些话就像一堆大石头一下子堵在了白无双的心上。
那感觉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许久，她才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自以为是。”
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满腔的怒气从何处而来，只是觉得心口闷的发慌，不骂不痛快。
叶天士看看她，压低声音说道：
“公子一向顾忌他人感受。老朽为他诊病这几年，他从未苛责过老朽，每每老朽心中过意不去，他反倒宽慰老朽。毒伤发作也不是次次都来寻，前两年，他很少来寻老朽，也就是这一年，发作的情况加重，府中的人才会来寻。老朽也知道他时日无多，所以没什么要紧的事，老朽就留在京城以备不时。”
从叶天士的口中能听得出来，他对那人十分的崇敬。
“叶老。”
白无双盯着叶天士看了一会，突然道：
“我有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王妃请讲。”
白无双抿了抿唇：
“他是慕云笙吗？”
叶天士：“……”
神医心头猛然一颤，瞪大了一双老而弥亮的眼睛盯着白无双。
他的表情只是惊讶，并没有别的特别的情绪。
惊讶可以理解为对她竟然提出这样的问题表示惊讶。
白无双失望，随即说道：
“我与他也见过几次。初时以为他是王府的侍卫，他也没否认。我便一直将他当侍卫看。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总觉得不是这样。我这样说叶老可能会奇怪，也可能会觉得我失礼，甚至不自重。但是我还是想说，我现在非常疑惑。”
心口那团闷气越裹越闷，白无双皱着眉，将心里的话一股儿的翻了出来。
听到这里，叶天士才回神，忙道：
“王妃千万不要这么说，老朽不敢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王妃性格疏阔，不拘泥这些，老朽只有佩服并无看轻之意。”
叶天士是真诚的，白无双收了收情绪，笑了笑。
“确实，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只是我现在自己比较迷惑。想知道答案。还有，叶老不用叫我王妃了，我与王府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前不久，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我与王爷的婚事取消了。”
叶天士又是一惊。
白无双倒是无所谓，接着又道：
“那人，我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次有人喊他一声王兄。我以为他姓王，一直都这么认为。可最近，我越想越觉得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王兄两个字，他就不是姓王的王，他是王爷的王。”
她紧紧盯着叶天士。
叶天士听着，后背直冒冷汗。
这让他如何回答？
在云州那人可交代过不要透露他的身份。
虽然眼前人已经有疑惑了，可那人的话，他得听啊，这也是人家的隐私，他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自己总不能卖了别人的隐私。
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叶天士想着没吭声，白无双紧盯着，依旧没在他脸上捕捉到能够透露什么信息的情绪，心中失望。
沉默了一会，她又说道：
“之前，我去过一趟王府，还遇上他了。他说带我去看王爷是何等模样。我那时好奇的很，为了能看一眼将来自己要嫁的夫君是何样的人，硬是在他院子里多照顾了他半日，等到他带我去。只是没想到，也只是远远瞧了一眼。看个轮廓，并没有瞧清面容。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他在唬我。我……”
她突然情绪有些激动。
从拿到那道圣旨，再到那日看到马车，看到马车上的人。
这些疑惑就在她心中翻涌。
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情绪，搅的她心绪烦乱。
今日，听了叶天士那些话，这情绪就压不住了，如岩浆一般一下子冲出了心口，无法阻挡。
咬了咬唇，她才又接到上面的话：
“我可能太笨了，虽然怀疑，却没有证据。今日碰到叶老，还请叶老告知。我相信，叶老定是知道他到底是不是。”
是知道。可不敢说。
叶天士为难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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